此二人均神色淡然,一副宜室宜家的婦人形態,卻無人得知,大琰國最神秘的邦諜組織皆掌於此二人之手,家國大事亦在此二人談笑之間。
若不是兩年前,謝清深夜無眠,偶然撞見了南姨偷偷出了侯府後門,親眼看見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奴婢在府外一處堂口接見倖存的燕家後人。他又如何能夠得知,漠北軍中人人敬仰的燕家邦諜的首領,居然潛藏在平陽侯府,且是自已父親的小妻。
忍辱負重者,皆非凡人,何況是兩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燕家邦諜,大琰國存在百年的神秘組織,以護佑琰國子民為已任。二十年前,歸屬於晉王麾下,晉王自焚後,燕家家主不願歸順新帝,被朝廷圍剿。後,下落不明。
謝清無論如何都未料到,他心心念唸的神秘組織,居然就在自已眼皮底下。
謝清當即跪地叩首,毅然決然地加入了燕家邦諜,成了燕家未亡人中最出人意料的一枚棋子。
只是,這一切,三妹妹謝音,唯一的燕家繼承人,至今毫不知情。
謝清突然明白了對於謝音的婚事,蘭苑為何遲遲不點頭。
重建燕家,任重道遠,陸詢真的可堪重任嗎?
謝清看向廳外,那個對感情之事迷迷糊糊的三妹妹,正茫然地舉頭望天。
也許,她是喜歡陸詢的吧。謝清猜想,否則,為何不對陸詢敬而遠之?
……
“稟告二夫人,侯爺請了南宮大人給二姑娘診脈。特意派奴婢來問一聲,二夫人昨夜咳得厲害,是不是一起瞧瞧?”
一個青衣小廝被引入了大廳中,畢恭畢敬地回著話。
“大通將軍現在何處?”
謝清心中有些不快,他那個二妹妹沉迷情愛,識人不明,與清陽候府袁毅那檔子醜事,雖被父親壓下了,卻禁不住人多嘴雜,現在洛陽城等閒的王侯之家,誰人不在背後嘲笑她,嘲笑平陽侯府?
“白白長了一張仙人般的臉,卻不長腦子。”謝清心中暗罵。
“回長公子,小人來時,南宮大人正在開藥方。”
謝清沉吟著看向主座上的蘭苑主人。
“阿南,請南宮大人到小書房。”蘭娘平靜地吩咐南姨。
“諾。”南姨壓抑下心中的雀躍,穩著步子轉身出了大廳。
回話的小廝立刻跟了上去。
“夫人,在下還有要事與侯爺商議,就不打擾了。”陸詢察言觀色,主動開口道。
既然南宮信入府診病,平陽候自是陪著的。
不過,這南宮信日日在甘露宮伴駕,不知今日為何得了空。難道平陽候一早出門,就是去宮中請恩旨不成?
陸詢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主座上風韻猶存的美麗女子,面色蒼白,確是有內疾的模樣。
平陽候一介武夫,對心愛之人卻細緻入微,照顧得無微不至,陸詢心中微動。
“既如此,妾身就不強留了。”蘭娘應景似的咳嗽了兩聲,“長公子,抱歉,不能留您用膳了。”
聽到蘭娘咳嗽,謝清心中隱隱作痛,燕家邦諜有一項神秘的傳音術,需要邦諜首領以血為引。近日,南境叛軍四起,北蠻蠢蠢欲動,想必蘭娘子近日動了心血。
“二夫人,叨擾了!”謝清起身告辭,“你……”
“長公子,慢走!”蘭娘起身行禮,打斷了謝清的話。
謝清未再多言,引著陸詢徑直出了蘭苑。
只是,走到垂花門的時候,卻住了腳。
“謝大人,怎麼了?”陸詢不明所以,卻隱隱感覺剛才告辭的時候,謝清看向蘭娘子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無事,走吧。”謝清頓了頓,復又舉步。
半個月前,南姨從織雲坊的賬簿上支取大筆銀錢交給了謝清。謝清假借給漠北的某個私交甚好的將軍送寒衣為名,將銀錢轉交給了潛伏在朝廷驛站中的燕家後人。
此時,那筆銀錢已經送到了漠北。
謝清想把這個訊息告知蘭娘子,卻又發覺時機不對。
……
蘭苑,小書房。
“夫人失血過多,萬萬不可再勞累。”南宮信看了一眼蘭孃的面色,並不診脈。
“蜜臘丸也吃完了?”南宮信看向南姨。
“尚未,只是夫人嫌太甜,不怎麼喜歡吃。”南姨臉上掠過一抹憂愁。
“紅豆糕也是甜的,夫人不是日日離不了。”南宮信的語氣中有一絲揶揄。
“南宮大人還有心情說笑,看來是對南懷王有所懷疑。”蘭娘少見的動了怒氣。
“蜜臘丸中加了蜂蜜,金銀花等十二味藥材,對你的咳疾有效,不可不吃。”南宮信顧左右而言他。
“南宮大人不相信南懷王是晉王少子不成?”南姨有些急了。
“剛剛拿下荊、揚兩州,便急著稱王,你們眼中的王妃就是如此急功近利之人嗎?”
南宮信一語中的,默默搖頭:女人終究是女人,容易感情用事。
蘭娘和南姨同時閉了嘴。
“燕大燕二的訊息姍姍來遲,想必是遇到了困難。我家娘子也是心存疑慮的。”南姨有些心虛。
“王妃跟隨王爺多年,又在民間隱忍二十年,若是真想扶持幼子稱王,又何必急在一時?樹大招風,如此著急地打出晉王遺孤的旗幟,不是把自已的兒子往死裡送嗎?朝廷六十萬大軍難道是吃閒飯的不成?”
南宮信鼓搗著隨身攜帶的藥箱,不知怎麼地,那藥箱怎麼都打不開,南宮信的手開始顫抖。
南姨接過藥箱,輕輕地按動了箱身上的機關,藥箱應聲而開。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打著晉王遺孤的名號收買人心?”蘭娘咳嗽著從藥箱裡拿出一個棕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送入口中。
“十有八九。”南宮信的左手按住右手,停止了顫抖,“這只是我的猜測。燕大燕二年紀尚輕,並未見過晉王妃……”
“呀!”南姨低呼了一聲,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奴婢願意跟隨三姑娘一同去南境。”南姨自動請纓。
“不可,你在外久了,必定會引人懷疑,我去!”南宮信的手停止了顫抖。
“可是,皇上如何肯放你走?”南姨憂慮道。
“那個狗皇帝,命不久矣。”南宮信冷笑道,“南境的義軍就是催他送命的號角。哈哈!”
南宮信想起南境義軍攻破荊州揚州訊息傳入甘露宮時,璟帝遽然吐血的慘狀。報應,報應啊!若當初晉王做了江山,百姓必定會安居樂業,如何會起反心?
“蘭娘子且放寬心再多等些時日,南境戰場上必會有好訊息傳來。”南宮信信心滿滿。
“大人是何意?”蘭娘不解。
“若是義軍勝了,太子必定親征;若是義軍敗了,霍家必定先除去陸詢和陸冥兩兄弟,太子必定在東宮坐不住。”南宮通道,“無論如何,太子親征是必然。到時,皇上不放心,必會派心腹跟隨,我南宮信是不二人選。”
“朝堂爭鬥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蘭娘和南姨同時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