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尹昭離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伸手一摸碰到了纏著紗布的腦袋。
“疼……”
她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七八個穿著粉色衣裙的侍女們排成一列。
其中最前面的侍女叫道:“小姐,您終於醒了,小陶,快去叫夫人……”
“這到了陰間還有這般待遇?”
尹昭離不可思議地望向周圍富麗堂皇的環境。
“小姐,什麼陰間啊?我是孟兒啊,您這從牆上摔下來,不會把腦袋摔……壞了吧……”
“什麼?你說我從哪裡的牆上摔下來?”
“還能是哪裡?肯定是葉府啊!小姐可從未出過葉府大門。”
“孟兒?那我是誰?”
孟兒疾步上前,心疼地扶起自己的主人,“小姐,你是葉府大小姐葉梨落啊!”
“咦?小姐,你臉上的胎記沒有了!小姐現在的你真的好美啊!就像天女下凡啊!”
尹昭離越來越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夢裡,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
她掃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我不是你們的葉府大小姐!你們認錯人了!”
尹昭離緊蹙雙眉,一切都恍如夢境,她只想快點逃離,“快將我的衣服給我,讓我走!”
“小姐,孟兒陪了您三年,怎麼會把你認錯。”
尹昭離起身,許久沒有走路,腿腳竟感到有些乏力,她順勢坐在梳妝檯邊的凳子上。
尹昭離抬眸撞見銅鏡裡的自己一副女裝扮相,心中驚恐不已:“這是什麼情況!”
“梨落,母親來看你了,讓為娘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
耳畔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讓尹昭離的心跟著顫抖起來。
難以壓抑的情緒讓尹昭離不禁溼潤了眼角。
她滿懷期待地轉身。
這張她朝思暮想的臉如今真的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淚水止不住往下掉,三年了,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幻想的那個人,如今就在離自己如此近的距離。
尹昭離狂奔著,緊緊地抱著她最愛的人,“娘……娘……”
但當她鬆開雙手,抬頭摸著母親的面頰時,卻搖搖頭,“不,我娘在三年前就死了。你不是她,你……你到底是誰?”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葉小姐,葉夫人就是你如假包換的親生母親!”
“李……姑姑……”尹昭離已經完全失去了判斷。
這一生或許只有自己的孃親才能讓尹昭離失去理智。
她強忍著疼痛,對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吼道:“你們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尹昭離像被野獸撕咬著內心,再見到母親的喜悅被這十九年來的精心策劃的騙局所代替。
她默默地拉起母親冰冷又熟悉的手,“娘,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苦衷?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李姑姑將下人叫到屋外,“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不許進來,葉夫人要給小姐診斷傷勢,誰耽誤了小姐的病情,可是死罪!”
“是,李嬤嬤。”
侍女們紛紛退下。
屋內,尹昭離逐漸恢復情緒,“李姑姑,您別忘了答應我的話,我爹還好吧?”
李姑姑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說。”
“如今這個情況,你還有對我隱瞞的必要嗎?”
葉夫人掀起裙襬,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李嬤嬤,你就如實相告吧。”
“尹將軍以為小姐你掉到懸崖死了,為了救出士兵,尹將軍他……他死在了大火中”
這個回答猶如晴天霹靂,尹昭離緊閉雙眼,額邊的青筋凸起,“不,不會的,他是戰神轉世,怎麼可能會戰死!”
尹昭離不相信李姑姑的話,“我要去找我爹,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這時葉夫人起身阻止,“你的父親,你的兄長都是因為大月國國君的昏庸無能才戰死沙場的,還有你一心想要除掉的嚴總管,他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整個大月國都腐爛透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她上前溫柔地牽著尹昭離的手,“你是我慕容月唯一的女兒,我不允許你意氣用事,你母親隱姓瞞名,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讓北境也能像曾經的大月國一樣的平等和富饒!”
“娘,你剛說你的名字叫慕容……月?你竟是……北境人?”
李嬤嬤搶先回道:“你的母親是北境唯一的公主慕容月,小姐,你是公主的女兒。”
尹昭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境和大月世代仇敵,爹爹怎麼可能娶北境女人?”
“所以,你的母親才在你父親身邊這麼多年想說服你的父親歸降北境,迴歸正道,拯救蒼生……可惜……”
尹昭離聽到李姑姑的回答,冷笑一聲,“何為正道,是濫殺無辜?還是眼裡只有利益!”
“女兒,你記住,我們的命運無法選擇,你的母親永遠屬於北境,你……也是!”
慕容月露出自己的手腕,再將尹昭離的手腕上的印記做比對,“我的女兒,你看到我們手腕上相同的梨花印記了嗎?這是離情之毒,我們母女註定這一生都不會愛上男人……”
“所以,孃親只會利用男人,是嗎?”
慕容月又何嘗不思念自己的女兒,又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像平常人家的女子一樣平凡地度過自己一生。但是她作為北境的公主,她必須讓自己的女兒同她一樣。
“我們慕容家的女人天生美貌,何錯之有!女兒,我們不一樣,我們天生就註定這一生都不能隨自己的意願而活著。”
尹昭離此時就像走進了寒冷的冰窖,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明明朝思暮想的孃親就在身邊,可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孤兒。
她不禁嘲笑道:“葉夫人,不,公主殿下,你讓我從小女扮男裝又讓我服藥裝病這麼久,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慕容月此時似乎意識到一時讓尹昭離知道這麼多真相心裡定是很難接受。
她嘆了口氣,緩步上前,用手帕擦拭尹昭離眼角的淚水,
“讓你從小女扮男裝,是因為你是北境王外孫女,絕不可能嫁給大月皇子為妻,另外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讓你裝病瞞過所有人是你爹爹的意思,他不想讓你上戰場,哪怕一個時辰也不行!”
“這些年,你確實受了很多委屈,但是這是你的使命,你逃不掉的!”
母親指尖的溫度讓尹昭離平復了片刻的悲傷,“所以母親的意圖是要吞併大月國?父親寧死不屈,守衛大月百姓,母親就不能念在這麼多年的情分放過大月的百姓嗎?”
慕容月用低沉的聲音解釋道:“大月國君今日便籤署了割讓國土的文書,以後很長時間不會有戰亂了。”
“什麼?”尹昭離冷靜了下來,現在不是要辯個輸贏的時候,她必須控制好自己情緒。
“孃親是如何做才讓父親和其他人確信我死了?葉府又是怎麼回事?”
尹昭離見母親遲遲沒有回答,尹昭離將目光移向窗外的海棠樹上。
“孃親,您看那窗外硃紅色的玻璃海棠,它不會想到自己花開的最盛的時候會被別有心機的人採摘去。”
尹昭離眼神越來越黯淡,“扮演我替身的那個姑娘如今在哪裡?是像這海棠花一樣短暫的絢麗後就被丟棄了嗎?”
李姑姑身子一怔,“小姐,你是如何知道你有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