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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出門

“聽說了沒有,廣平侯府的世子孟方煦寵妾滅妻!”

“聽說了,聽說了!那廣平侯世子真是不個東西,三年前新婚夜扔下新婚妻子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竟帶回了一個女人,那女人還懷孕了,他竟想讓那女人做他的正妻。真是沒良心!”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知道,聽說那世子要讓他帶回來的女人做正妻,侯府老夫人和夫人都不答應,只讓那女人做妾,可他卻想著不能委屈了那女人,要風風光光的讓那女人做他的貴妾,要為那女人舉辦隆重的納妾宴,可不是寵妾滅妻嗎!那世子夫人真是可憐!”

“這廣平侯府都不講規矩的嗎,怎能為一個妾舉辦隆重的納妾宴,真是沒規沒矩,叫人恥笑,看不起。”

“知道那妾是什麼身份嗎?怎麼感覺很得世子歡心,把世子迷得神魂顛倒,世子才會這般沒規沒矩,亂搞!”

“聽說是個商戶女!”

“什麼!竟是卑賤的商戶女,竟為一個卑賤的商戶女舉辦隆重的納妾宴,真是瘋了!”

“那些貴族還一向自詡高貴呢,沒想到竟是這般行事作派,讓卑賤的商戶女進門做妾,竟要為她舉辦隆重的納妾宴,這是不分尊卑了嗎,這還得了!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竟然也答應,真是一家子糊塗蛋!”

“如此不分尊卑,以後還有什麼臉在我們平民百姓面前自認高貴,讓我們敬他們,把他們捧得高高的。”

“就是!看來這些貴族自詡高貴,最講規矩,看不起咱們平民百姓,其實都是裝模作樣,假把式,狗屁!高門最是骯髒下賤,專門行那齷齪見不得人的事。”

“說的好!”

“看來世子要為許氏辦隆重的納妾宴的事,都在全京城傳開了,侯府和世子的名字已經臭掉了,小姐。”

念夏豎著耳朵,聽著街頭巷尾的議論聲,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梁香羅頷首,隔著帷帽垂下的白紗看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鄙夷唾罵侯府和孟方煦的路人,也揚了揚唇角。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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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裡,有人戴帷帽呢,真是罕見!”

突然,街對面有個男人伸手指了指梁香羅,對同伴叫道,聲音帶著一絲稀奇。

街上的人聽到男人的叫聲,全向梁香羅看來,露出了稀奇的目光。

梁香羅不以為然,沒有一絲不自在,繼續向前走,看路邊都有什麼東西賣。

路人們會都覺得稀奇,很正常,雖然孝文帝推行漢化,讓所有鮮卑族說漢語,穿漢服,但胡人的習慣和風氣並未改變多少。

鮮卑人是胡人,一向開放,不像漢人有那麼多規矩講究,忌諱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不能讓陌生男子看到臉,鮮卑女子不講這些。

鮮卑女子可像男子一樣騎馬打獵,不用遮面就可上街隨便行走,大魏的漢家女受到鮮卑女子的影響,也就上街不遮面,不戴帷帽,所以難在街上見到戴帷帽的女子。

她會上街與眾不同的戴帷帽,是因自小受漢文化的影響。

安定梁氏雖比不得五姓七望,卻也算得上是有名的漢門士族,十分重視漢文化,和五姓七望的幾大頂尖漢門士族一樣,以在北朝傳播漢文化為己任,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能帶領漢人在北方恢復漢人河山。

只是安定梁氏沒有五姓七望興旺繁榮,人丁旺盛,一直長盛不衰,在鮮卑人主導的王朝也出了很多高官和名士,甚至是文化大家,安定梁氏一直在走下坡路。

在祖父之前,安定梁氏已經有好幾代沒入朝為官了,也沒能出名士,更沒有出過文化大家,自然也就沒辦法好好傳播漢文化,影響朝堂和民間,也就更不可能帶領漢人在北方恢復漢人河山了。

但安定梁氏從未放棄傳播漢文化,尤其是對子孫後代,所以她雖為女兒身,卻自幼便博覽群書,學了很多漢家經典鉅作,思想言行、一舉一動皆以漢文化要求女子的要求自己。

所以就算世間女子皆不戴帷帽上街,她也會戴帷帽,時刻告誡自己身為漢家名門貴女,切不可行差踏錯,給漢家高門安定梁氏丟臉。

她要堅持做一個優秀的漢家女兒!

但這樣的她,仍讓族中耆老多有責怪,十分不滿。

因為她先是聽從父親的安排進宮做女官,後又聽從父親的安排嫁入鮮卑貴族孟家,三叔公直接罵她這是一再以身事賊,一再背叛祖宗,她虧對梁家列祖烈宗,該死!

西晉的八王之亂引得天下大亂,導致五胡亂華,中原大地生靈塗炭,漢人被胡人殘殺無數,甚至出現兩腿羊如此恐怖黑暗的人間慘劇,梁家祖先不少人慘死在那一百多年的浩劫中,所以梁家祖先十分憎恨胡人,留下了與胡人勢不兩立的祖訓。

後來好不容易大魏先祖拓跋珪平定北方,一統北方,與南朝對峙,終於結束了百多年的動亂,但拓跋珪出身鮮卑族,也是胡人,沒有受到漢文化的薰陶洗滌,完全不知仁德為何物,要善待漢人,對漢人十分兇殘。

他之後的幾代大魏皇帝都因和他一樣的原因,對漢人十分兇殘,不肯善待漢人,鮮漢對立嚴重,常有漢人被屠殺,曾多次出現漢族高門被滅族的情況。

所以梁家先祖對大魏皇室,像對其他胡人政權一樣,十分厭惡,不讓後代子孫入仕,做大魏的官,為大魏孝力。

可祖父卻未聽從祖宗遺訓,參了軍,成了大魏將軍,後來父親雖無祖父的能耐,沒能成為大將軍,卻進宮做了宿衛。

祖父違背祖宗遺訓,是認為梁家先祖一直想改變漢人被胡人壓著的地位,恢復漢人河山始終失敗的原因,是沒有掌握權勢,沒權沒勢,自是什麼也做不了。

想要恢復漢人河山,一定要掌握權勢,那就得仕朝為官。孝文帝搞改革,推行漢化,正是漢人出頭的大好機會。

可族中耆老卻都很固執,認為這不過是祖母貪戀權位的藉口,不肯原諒他,對孝文帝搞改革,推行漢化也不看好,認為是鏡中花水中月,看著好看,卻最終只是虛幻一場。

因新都朝中及舊都,還有舊都以北的六鎮,皆有很多反對聲音,大批鮮卑貴族和平民持反對意見,孝文帝強行推行漢化,不得大量鮮卑人的心,只能得到一時的成功,最後還是會失敗,而且會帶來巨大的動盪,引發亂局。

祖父卻堅信他選的路,祖父臨終前說他雖能力不夠,只做到將郎,未能進入權力中心,掌握很大的權勢,但他認為他的路沒錯,讓父親堅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他還告訴父親經他多年觀察思考,鮮卑人口眾多,雖還遠沒有漢人多,但已不可能全數誅殺,想按梁家先祖想的殺光胡人給漢人報仇,再建漢人河山難難難。

漢人的未來,在與鮮卑人融合上,只有與鮮卑人融合這條路好走,且是唯一能成功的。

只要堅持走這條路,雖不知需要多少年,多少代人,但相信總有一日能讓漢人再次在北朝掌握大權,能在北方恢復漢家河山,漢人的天下由漢人做主。

父親繼承了祖父的遺志,所以救了王夫人,讓自己有機會進宮做女官時,父親不管自己當時尚年幼,狠心把自己送入了宮,進入那離權力中心最近,也是最危險可怕的地方,讓自己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父親認為王夫人提議送自己進宮做女官,伺候王夫人,是極好的機會,因為有機會接近大魏皇帝,若有幸被大魏皇帝看中,被封為妃嬪,便能迅速掌握權勢,幫助父親完成祖父的遺願,且能重振家聲,恢復梁家昔日尊貴和榮光。

自幼,父母和親戚就告訴她安定梁氏曾經如何的顯赫尊貴,不可一世,巔峰時期曾出過一門三皇后、六貴人、二大將軍、卿將尹校五十七人,盛極一時。雖然後來安定梁氏衰落,但她仍要以身為安定梁氏的一員為榮。

安定梁氏每一個男人都希望能重振家聲,再復昔日榮耀,女做皇后生皇帝,男封侯拜相尚公主。

父親野心勃勃,希望她最終能成為皇后,但她不願背叛把自己當女兒一樣疼愛的王夫人,去搶她的男人,奪她的寵,而且她也不喜宮闈黑暗骯髒,且處處都是殺機的生活。

所以,她違背了父親的意志,在宮中時盡力不引起先皇的注意,不讓自己被先皇看上,平安的在宮中待了好幾年,待到王夫人憐她已二十了,早到了嫁人的歲數,再不嫁就沒人要了,放她出宮待嫁。

父親見她未能如他所願,十分失望,但未怪她。

父親又做起了別的打算。

她出宮不久後,便遇到廣平侯府來提親,父親覺得廣平侯府雖無人在朝中做官,但始終是侯府,且孟家在孝文帝排門第時,排在了第二等,對已經衰落了的安定梁氏來說算是高攀了,便同意了婚事。

父親說孟家是鮮卑高門,有侯爵這超品的爵位在身,且聽人說小侯爺也算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自己嫁給他,好好輔佐他,將來他定能飛黃騰達,一步登天,進入權利中心,甚至是給小皇帝輔政,這樣就能實現祖父的遺願了。

因自幼受的教導,她一直覺得祖父的遺願很偉大,想幫助父親實現祖父的遺願,所以她點頭答應嫁給孟方煦。

即使看到孟家送來的聘禮,發現只有六十六抬,其中竟有被子盆碗這種充箱子之物,心裡已有數孟家怕是已經不行了,已有衰勢,但她還是決定嫁。

因她想著安定梁氏也已衰敗,不該嫌棄他人,且她有信心能做好賢內助,輔佐丈夫飛黃騰送。

豈料在成親前一天她吃錯了東西,過敏搞得臉上長滿了紅瘡,新婚夜孟方煦揭了她的蓋頭,看到她的臉後露出驚恐、嫌棄的表情,大叫醜八怪,扔下她逃走了,一走便是三年。

父親當初知道孟方煦竟在新婚夜扔下她逃走,讓她淪為棄婦,被全京城笑話,差點活活氣死,無比後悔將她嫁給孟方煦。

父親在宮中當宿衛時,為了救王夫人受過重傷,傷好後身體一直很差,前年冬天感染了風寒後,沒想到竟一病不起,在過年的前幾日去世了。

父親病故,她嫁入侯府,整日困於後宅處理侯府的各種瑣事,心思全在怎麼撐起侯府上,自然也就沒有心力,也沒有能力實現祖父的遺願。

想想還挺唏噓的!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吵雜聲,梁香羅拉回了飄得有些遠的思緒,向前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