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若愚將一應事情交代完畢,朱慈炅輕聲道:“你隨本宮來,你坐在那裡。老規矩,本宮只管口述,而你來記。”
“奴婢不敢!”
劉若愚不禁暗自腹誹,您這吩咐著實是驚世駭俗。從未聽說過主子站著,奴婢坐著的道理,他慌忙出言委婉拒絕。
朱愛玲見此也就不再堅持,他看著劉若愚去書案之上去拿紙和筆,輕笑道:“你製作大蒜素的過程,做得非常好!”
“此窮舉之法可同一時間多批次進行試製,往後的諸多試驗均可採取此法,你能想到此節,本宮甚慰。”
“失敗了的配比方案應果斷棄之,而後還需試製新的配比。唯有不斷地實踐才能得到最接近真實需要的結果。”
朱慈炅正色道:“你需謹記的第一條便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且需堅定不移,一以貫之。”
“稍後待找來兔子,將兩次試驗所產之物取少許,用水喂其吞服,而後觀察一個時辰,若其喪命,則此前之法須即刻廢棄。”
他眉頭微動,繼續道:“若並無性命之虞,你可將其取少許,送至染了風寒、咳嗽之症的宮人,令其吞服,觀察一日。”
“若病情惡化則需緊急送御醫醫治;若無效果則需再次用藥而後再觀察一日;若病情明顯好轉,則證明此藥有效。”
朱慈炅接過寰兒遞過來的茶盞,輕抿了幾口,而後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凡是有效之法,均需詳加記錄,多方驗證。”
“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咱們最終所需之物,這便是整個的實踐過程。”
劉若愚邊寫邊點頭道:“殿下所言,奴婢都記下了。”
朱慈炅眼神裡劃過一絲狡黠,嘴角抽了抽道:“本宮現在要說味精之事,其一,你所提之製法甚好,便以此試之。”
他在心中默唸了一句老魏有錢,而後輕聲道:“以一隻雞、香菇減半之法產出的味精僅供應司禮監,用量應不會很大。”
“而原有之法制出的味精則供應豐慶樓與尚膳監,量不會少,卻也不會很多。”
“最後便是重中之重,原有基礎之上加一倍香菇,以此法制出之後,全數供應米記商行,初期量不會很大。”
朱慈炅摸著下巴,壞笑著喃喃道:“本宮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就得專門準備一個工坊製作此物。”
劉若愚抬頭好奇問道:“殿下,為何不用同一方法制作?”
朱慈炅扭頭,意味深長地凝視了劉若愚一眼,這讓劉若愚的背心頓感一涼,他便想起了前幾日朱慈炅的交代。
“奴婢萬死,奴婢不該有此一問。”
朱慈炅對劉若愚的反應很滿意,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聽說過好奇害死貓這句話嗎?不是什麼事都是你應該過問的。
人其實都這樣,若是有了苗頭不予及時制止,往後定會變本加厲,唯有及時整治,往後有問題之時,才會先過腦再出口。
看到劉若愚有些誠惶誠恐,朱慈炅才溫和道:“首先供應司禮監之物必然是極品之中的極品,此乃應有之義。”
他繼續寬慰道:“本宮知道你其實問的是豐慶樓和米記商行之間的用料差別。你只需稍稍用心便可想到,豐慶樓是咱們的!”
劉若愚有些尷尬地說道:“確實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知錯。”
“好了,日後多用心!”
朱慈炅暗道,你挺聰明一個人,怎麼能問出這麼沒營養的問題來?而他沒看到的是,身旁的劉若愚闇自撇了撇嘴。
殿下,奴婢那只是在給您捧哏,您怎麼還認真了呢?不過奴婢也知道您之心中所想,老劉咱往後注意著些便是。
朱慈炅回頭對一旁的李元福吩咐道:“元福,把兩罐味精帶走,分成四份,其之用法你之前也應該聽到過。”
“切記,一份留在永寧宮,一份親自送去坤寧宮,剩餘兩份則分別交予談敬和廠臣。告訴廠臣,他可以先讓人嚐嚐。”
“奴婢領旨,立刻就去辦。”
片刻之後,李元福抱著兩個小罐就急吼吼往門外跑,正好與剛到門口正等候通稟的崔德福撞在了一起。
啪……嘩啦……
殿內殿外幾人聞聲都是一怔,連忙回頭望去,只見李元福哭喪著臉與驚慌失措的崔德福同時望向殿內。
唯一讓人值得慶幸的是,李元福手裡還有一個罐子完好無損。
二人慌忙原地跪下,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劉若愚看到朱慈炅此刻臉色有些懷疑,生氣?猶疑?驚訝?甚至還有一個一絲釋然,總之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個什麼表情。
他原本準備過去踢崔德福兩腳、責怪幾句,只因崔德福是他舉薦給朱慈炅的,如此冒失壞了殿下的大事,著實讓人懊惱。
按理說,平常這小子是個做事很利索之人,今日為何竟不知閃躲?是最近太忙了,反應太遲鈍了嗎?
他卻不防身旁的朱慈炅比他還快,只見朱慈炅快走兩步到了二人身邊,抬腳就在兩個人屁股上“狠狠”踹了兩腳。
“兩個混賬東西,沒看到地上是碎瓷片,這樣跪下去不得把膝蓋跪破了?給本宮起來,要跪滾到裡面去跪。”
呃……
身邊眾人瞬間便都呆立當場,包括跪著的兩位也都張大了嘴,原本想辯解說些什麼,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場面一度讓朱慈炅覺得被按了暫停鍵。朱慈炅怒道:“混賬東西!還不起來?等本宮扶你們嗎?”
李元福和崔德福慌忙站起身來,然後跪在了門裡。
朱慈炅輕撫下巴,對李元福沉聲說道:“就把這一罐分為四份,而後便按本宮先前所說的去辦。”
“還有,再這麼冒冒失失,就不要再跟著本宮,也不要再出現在本宮面前。你可聽清楚了?”
“奴婢謝小爺恩典!”
朱慈炅對他揮了揮手,不耐道:“別廢話,快去辦正事!”
李元福二話沒說,轉身就往殿下走去,他準備先去找永寧宮總管景鴻要幾個小罐,而後再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