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驚聲問道：“什麼？你說你叫什麼？”
“回少爺，小的叫許鳳年，言午許，身無綵鳳雙飛翼[1]之鳳，年華豈有盡［2］之年，陝西行都司涼州人士。”
“原來如此！”
朱慈炅深呼了一口氣，他輕聲道：“掌櫃的，那個煨豬蹄果然是獨家祖傳秘方，味道極佳，本宮……公子甚是滿意。”
朱慈炅也刻意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掌櫃的，你現在就去吩咐後廚再烹製三份煨豬蹄，少爺我要帶回去讓家中的孃親以及長輩們也都嚐嚐這道美味。”
“少爺且請放心！小的這就親自去，馬上就去！”
掌櫃嘴上應承著，人也忙不迭的就往酒樓大堂的後廚跑去，而朱慈炅卻邁步朝著大堂門外走去。
談敬慌忙跟至身側，滿臉憂色地輕聲道：“小爺留步，外間人多眼雜、恐生事端，小爺大可在大堂之內等待皇爺。”
剛走到門口的朱慈炅邊扭頭邊疑惑問道：“嗯？之前我等不一直在外面閒逛嗎？”
恰在此時，大堂門外有三、四個人風風火火就從門口闖了進來。
不防有變的朱慈炅只感到眼前一花，耳邊傳來一陣風聲，他便呆立當場。
嘭……嘭……
撲通……撲通……
而後他的耳邊便再次傳來一連串的呻吟聲以及門外一人的驚恐怒喝之聲：“大膽！你等可知本東主之姑丈是何人？”
只見談敬輕輕拍了拍雙手，臉上風輕雲淡地對著那人笑問道：“哦？難道你之姑母不曾告訴過你？”
噗嗤……
朱慈炅身邊的寰兒捂嘴輕笑出聲。
而朱慈炅卻是猛然瞳孔一縮，他再次仔細打量起眼前正背對著他的談敬，這廝居然是個高手，而且還是個頂尖高手。
他都沒看清談敬是怎麼出得手，只感覺到眼前一花，耳邊風聲響起，然後那幾個險先撞到他的人就直接被放倒了。
果然！這皇宮裡的人就沒一個是善茬。想想也是，對天啟皇帝有過救命之恩，又是其隨身的大太監，又怎會簡單？
“你等莫要太張狂，待本……”
那人話還沒說完，談敬上前一步朝著他的臉上就是一巴掌，抽得那人直接把後面要說的話就給嚥了回去。
談敬怒哼一聲，怒聲斥道：“不長眼的狗東西，今日咱家就給你長長見識！”
回過神來的朱慈炅往前走了兩步便停下，不是他不想繼續往前走，而是此刻的他有些腿軟，寰兒趕快上前扶住了他。
伍湖、司海也慌忙一前一後緊緊貼在他身邊，身軀繃直。與此同時，大堂之內也呼啦潮湧出一大群人護衛在四周。
畢竟這是朱慈炅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陣仗，與上次讓伍湖、司海揍陳德潤及其手下的時候相比，那次簡直是小場面。
險些被撞翻不說，而且還遇到了打破他認知的高手。什麼最讓人恐懼？未知！
朱慈炅極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緒，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門口那位此刻也有些回過味來，不過他還是堅定地認為，在這京師之內，沒有誰敢不給他那個吏部尚書的姑丈面子。
他捂著被抽得高高腫起的臉頰，狠狠地朝著地上吐出一口帶出三顆牙齒的血沫，恨聲道：“本少乃是此間酒樓之東家！”
朱慈炅繼續問道：“周應秋是你何人？”
“蔣萬寧是也！周……嗯？”
聽到朱慈炅直呼周應秋其名，蔣萬寧便意識到事情有些大條了，此次自已恐怕是真的踢到了鐵板。
自已也是倒黴催的，聽掌櫃通知說自已的酒樓之內有貴人在宴請姑丈，便想著趁此機會，能夠來與諸位達官貴人混個臉熟。
結果卻……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只得低聲喏喏道：“那是家姑丈。”
朱慈炅突然展顏一笑，輕聲道：“你這酒樓選的地段不錯，味道也不錯，祖傳秘方也挺好，都很好，本少爺非常滿意。”
而後他面色一冷，喝道：“周應秋此刻就在二樓，你可以去見見他！司海你親自送他上去。其他幾人都扔出去！”
司海為人處事要比伍湖那個愣頭青稍稍靈泛一些。談敬此時也回過頭來，他眼神有些閃爍，不住地偷偷瞄朱慈炅。
朱慈炅無奈地輕聲道：“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本宮，此地他是守不住的。”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與其將來被人生吞活剝，還禍及家人，倒不如便宜了本宮，本宮自也不會白拿他的東西。”
談敬也長長嘆了口氣，而後正色道：“小爺仁義！今日又曾搭救過咱家，談某此生必不負皇爺與小爺。”
談敬深知，梁鳳台之事往小了說是勾連內外，離間天家骨肉，可若是往大了說呢？那就是意圖不軌，行謀逆之事。
只是梁鳳台已死，此事也一度被人刻意地壓下來捂住了，可如今蓋子突然被馮銓在皇帝面前揭開，那就再也沒人敢捂敢壓。
凡是參與者、知情者都別想獨善其身，而周應秋作為六部堂官之一，至少也是個知情不報，他的倒臺已是必然的。
他倒臺後，他的妻侄也就沒了後臺，這麼好地段的酒樓盯著的人多了去，如果他想抽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酒樓送出去。
送給誰？魏忠賢嗎？老魏此刻恨不得跟他們周家從來就不認識！更別說只是周應秋的妻侄了，有多遠滾多遠。
送不出去、又沒後臺、旁邊又有一大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視眈眈地盯著，一個不留神家破人亡，絕非誇張之言。
至於他自已，他是魏忠賢死黨這不假，平時為閹黨成員打打掩護、敲敲邊鼓倒是無妨，可畢竟此番事涉奉聖夫人。
別看他是乾清宮管事太監，在奉聖夫人面前，都不會拿正眼看他，乃至於梁鳳台之事他根本就不知情，也無從參與。
只是不知道小爺會如何回報周家，想到此處，談敬竟然有些期待。
談敬正思慮間，二樓樓梯之上急匆匆下來幾個人，以天啟皇帝為首，此刻他的神色竟有些慌張。
“皇兒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