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的藥園從不留宿病人之外的人員,所以當夜幕降臨,瀟月就被黑子帶著回家了。
林暮也不例外。
臨睡前,凌雲清冷的聲音隔著窗戶傳來:“謹記,深夜別出門,聽到敲門聲別開門。”
顧昭昭一臉驚恐,這裡難道鬧鬼?
可惜能為她解答的人已轉身離去,她現在唯一的安全感就是林暮刻在她身上的魂刻。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顧昭昭睡得斷斷續續。
到了半夜,她徹底清醒睡不著覺,只能縮在漆黑的被子裡數綿羊。
深夜,萬籟俱寂,只有陰冷的山風呼嘯著穿過不遠處的山林,發出陣陣陰森的呼嘯聲。風中瀰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彷彿有什麼不祥的東西潛伏在黑暗中。
顧昭昭慶幸自已沒有貪涼而沒關窗戶,否則現在她即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把頭伸出被子起身靠近窗邊。
心跳像鑼鼓一般刺耳沉重,睏意被恐懼壓迫,她現在害怕得全身手腳冰涼。
突然,一隻夜梟發出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顧昭昭汗毛豎起,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噠、噠、噠……”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顧昭昭心裡驟然鈍住,眼淚瞬間迸出,她哆嗦著手想打電話向林暮求助,但紅色的×顯示在訊號格上面。
怎麼辦?沒有訊號!!!
現在誰也救不了她了!
唯一的求助機會破碎,顧昭昭無力蜷縮在離門很遠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大腦裡閃過各種恐怖的畫面。
手機顯示現在是凌晨一點三十二分,大機率醒著的人只有她。
但這麼大的動靜,顧昭昭不信隔壁隔壁屋的凌雲聽不到!
反正她只要熬到凌雲察覺到不對勁就有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有節奏的敲門聲猛然變成了憤怒的砸門聲,“砰砰砰——”,粗暴又兇猛,恨不得破門而入。
顧昭昭實在受不了如此折磨且恐怖的精神鞭笞,她把枕頭塞進被子營造出有人在床的假象,自已則握緊手機鑽進衣櫃藏嚴實。
前後不過幾分鐘,門被強行破開。
“吱呀——”一聲像是在顧昭昭的心口磨刀子,又鈍又痛,全身抖得像篩子也不得不盡量剋制自已的呼吸和身形。
衣櫃裡,她被埋在一堆衣服裡,頭頂上也掛滿了柔軟的衣物,顧昭昭死死捏著一條自然垂落的布片當做心理安慰。
衣櫃是木質的,閉合處翕合的縫隙比現代滑動門要大得多,顧昭昭依稀能窺見一重加深的黑影靠近。她屏住呼吸盡量把自已縮排藏在衣服堆裡,五臟六腑的用力擠壓加之極度恐懼的心理讓她止不住地反酸想吐。
門開了,有東西穿過堆疊懸掛的衣服伸進來。
頭頂的重量減輕,顧昭昭最後的求生希望也徹底沒了苗頭。但她死也要死個明白!憋著口氣強忍著恐懼抬起頭,
——一張沒有五官的長髮怪物近在咫尺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的雙腿發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在那一瞬間,顧昭昭彷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
“顧昭昭!你怎麼能讓姐姐受傷呢!!她過幾天就要去表演了。”嫌棄、譴責的尖利聲音在偌大安靜的客廳裡響起,夾雜著幼童的哭泣聲。
“寶貝不哭,媽媽會為你做主的。”女人抱起身旁的公主裙女孩柔聲輕哄,任由身前全身溼透的幼童跪在冰涼的地板上。
旁邊的住家保姆蘇媽滿是心疼,剛準備為地上不受寵的孩子求情就聽見夫人開口:
“顧昭昭,回你的房間閉門思過,今晚沒飯吃。”
“蘇姨,今晚別留飯,免得她偷吃。”
蘇媽像以往一樣彎腰點頭應和,慈愛的眼睛眨巴眨巴對可憐兮兮的女娃打訊號,這是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別墅裡的中央空調冷氣開得足,因為顧思琳怕熱。
小蘿蔔顧昭昭渾身顫抖,明明是酷熱的盛夏,但她的身心都覺得格外寒涼。
真是晦氣!怎麼又夢到以前。
今天的懲罰還算輕的!雖然事實真相併非如顧思琳告狀那般。
顧思琳也不知怎麼了,突然發脾氣趕走了貼身保姆們。等花園只剩下她們時,顧思琳強硬拉著她靠近不久前特意挖深重造的荷花池,要不是她早有防備,指不定已經躺在太平間了!
好不容易爬上岸,顧思琳在岸上高高在上的姿態笑話辱罵她,抬起腳又想把她踩下去。
被逼急的弱者在孤注一擲時總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反正最後她把顧思琳拉下水一起嗆水。
顧思琳不敢把事情完完全全告家長,畢竟她欺負人的行為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未成年殺人行為,所以顧昭昭才敢拉她一起下水。
反正最後受罰的都是她!為什麼不讓自已出出氣呢?!
作為身體的外來者,顧昭昭一直不明白顧思琳對自已親妹妹無端的惡意從何而來。明明倆姐妹這時都才四五歲左右,為何本該童真可愛的顧思琳會如此惡毒,時時刻刻以捉弄打壓妹妹為樂。
深夜,顧思琳又來了。
家裡不允許顧昭昭房間鎖門,所以顧思琳可以隨時隨地出入她的房間。
“顧昭昭,我來給你送蛋糕啦!”
顧思琳穿著舒服的白色睡裙,清澈圓潤的眼睛笑意盈盈,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個小天使。
當時的顧昭昭以為這小孩良心發現自已的不妥,所以深夜來妹妹房間道歉。
可惜,芝麻餡湯圓無論外表如何純白,裡面的餡始終是黑的。
顧昭昭剛準備接過,“啪嗒——”,蛋糕摔在地板上,顧思琳一臉無辜,“哎呀,掉了!妹妹要不你將就吃吧?地板今天才打掃過。”
假的!她的房間沒有人會進來打掃。
傭人們都知道二小姐不受寵,怠慢她也不會有人找茬,所以大家預設跳過她的一切。
顧思琳也知道,畢竟是她傳播出去的。
像是施捨亦或者是戲弄,顧思琳還把手裡的叉子插在變形的蛋糕上面,後退一步,“吃吧!”
好煩!
顧昭昭不想和這個表演型小女孩虛與委蛇,她現在餓的頭暈眼花,只想睡覺。
房間裡的小夜燈昏黃柔和,顧昭昭走向蛋糕處,此處光線昏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彷彿她看到了什麼別人無法察覺的東西。
笑容中透露出一種神秘的氣息,讓人不禁好奇她到底在笑什麼。她的目光透過顧思琳落在一個漆黑的地方,不解道:
“姐姐,她怎麼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顧思琳:?!!!
“你、你在胡說什麼?”顧思琳聲音顫抖,像螃蟹一樣往門口挪動,死活不敢轉頭往後看。
“她說‘你殺了她!’”顧昭昭壓低聲音,頭往前伸悄悄咪咪地說。
“啊啊啊——”
顧思琳驚恐至極,鬼哭狼嚎往外跑,邊哭邊喊爸爸媽媽。
很快,別墅恢復了燈火通明,但沒人來找她的麻煩。
顧昭昭收拾好地上的狼藉火速躺在床上,臨睡前對著門口那側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