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隔著玻璃開口，藉著所剩無幾的理智同她解釋。
說完話後，她便等著竹苑一步一步走過來，最後主動上前幾步，朝他胸口狠狠紮了一刀。
“你也想不到吧？竹苑。一年了，我等了一年多，才終於等到她出院，等到你回來。”
她突然哭了出來，一面抽泣一面把刀拔出來，看著它滴血，好像自已的委屈，永遠也流不盡一樣。
“你知道嗎？我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沒有她就好了，要是沒有她……就不會有這一切！”
慕春搖著頭，又捅了他一刀。看著他的嘴角淌出血，卻依舊不願意跟自已說一句話，或是多看自已一眼。
“連遺言都不願跟我說一句，是嗎？”
她轉了轉刀，把他推倒在地上，湊到眼前跟他說。
“那就去死吧，竹苑。”
吧嗒一聲，她猛地趴到了地上，頭痛的厲害，刀更是被甩飛了出去。
“誰！是誰竟敢打我？！”
她趴在地上大吼大叫，未等再次爬起來，就被車的前枕再次砸了回去，最後暈倒在了地上。
“喂？120嗎？！這裡是……”
有人在打電話，竹苑躺在地上聽著，卻感覺聽不清楚。
那個聲音他很熟悉，他曾無數次從中聽到過自已的名字，開心的、鬧騰的都有。
但是從未像今天這樣，彷彿自已是一塊冰，馬上就要融化了。
“別哭了，好嗎？”
他試著伸手，看到自已滿手的血，又準備放下，卻被她拉了起來。
那雙胳膊像是被玻璃劃傷了一般，或大或小的口子撕開了袖子，血從中滲出來。
“疼嗎？”
“疼，很疼。所以你要活著，不然會更疼的！”
“恐怕……我做不到了……”
他開口便後悔了，記憶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在準備下車的時候，也是這樣猝不及防的時間……
那一夜他抱著她，哭的像個迷路的孩子，說出的話也像她現在一樣驚慌失措。
“不，你會好的，會好好地活著的，會長命百歲的。”
她飛快地說著，說著自已都不敢相信的話，彷彿在同時間賽跑。
“你不會有事的，記得嗎？我許過願的，我許過的！”
“那……你再和我說一遍……好嗎……”
“那你要聽清楚，要好好記住。”
她的眼淚啪啪地往下掉，卻執拗地把他的臉擦乾淨，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一願……歲歲平安，安康常伴。”
“二願無憂無災，得償……所願。”
“三願……此生無憾，與你相見……不相離。”
林霜說完就趴在他旁邊哭出了聲，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也不願起來。
那隻手一直沒有鬆開她，她也沒有放開那隻手，直到遊蕩到了急救室旁邊，她才意識到現狀。
——竹苑就要死了，而自已什麼也改變不了。
如果呢？如果她再早一點找到破窗器……
如果，如果她無視了所謂的威脅，早一點跟她抗衡……
如果……
如果沒有用，不然竹苑也不會等了自已一年。
聽到醫生宣佈情況的時候，她毫無表情，像飛蛾撲火一般，走到了他的面前。
重新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的腦中閃過了很多種可能性。
她突然想到了那個世界裡，關於接吻的童話，關於跳舞的童話……她擦乾苦澀的眼角，低下頭，無比虔誠地吻了一下他。
可惜什麼奇蹟也沒有發生，夢裡的童話在現實中碰了壁。
既然這樣，至少不能讓他太孤單吧？
她像是沒有挽留的意思一般，冷著臉摘下了那枚戒指，粉紅色的光芒像自已喜歡的紅玫瑰。
如果他戴著的話，等自已下去了也就不怕找不到他了。
她突然又笑了起來，麻木的心擠不出一滴眼淚，彷彿不會為一個人的逝去感到悲傷似的，那份情感只是空落落的找不到著陸點。
“我好想用自已的一切交換你回來。”
她抹了抹眼睛自已流下的淚，心情卻是平淡的如同一灘死水。
——你是有這個能力的。
有個聲音在她腦中說。
——還記得嗎？那枚耳釘。那是一個實現願望的權利，但要用對等的東西交換。
她尋著聲音閉上眼，來到了生與死的交界線。
“好久不見，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孟婆對她的到來絲毫不感到意外，她像上一次一樣，折起了一朵彼岸花。
林霜知道她的意思，自已無法在這裡停留太久，勢必要長話短說。
“那枚耳釘，我……你需要什麼，我願意用它交換竹苑的命。”
“你要他回來？”
孟婆垂下眼眸摘花瓣，不忍心抬頭看她。
“是的。求求你。”
她想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卻又忍下了。
“即使你會失去寶貴的東西？”
“我已經沒什麼不能失去的了。”
她回答道。
“換一條命不是簡單的事情，對婆婆我而言也是一樣。”
她提醒林霜這件事背後要付出的代價。
“你需要我做什麼？”
“捨棄與他相關的所有記憶，哪怕連夢中的也一樣。”
“我答應，能救下他就好。”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重新睜開眼，發現外面自已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雖然不記得具體的內容了，但那應該是一個很悲傷的夢，不然自已也不會哭溼了枕頭。
林霜起身照鏡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已，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但是，為想不起來的事情發愁，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她給自已加油打氣後便換了衣服，化起了妝準備出門。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已今天是要和一位相親物件見面的……
一路趕到了那家咖啡廳門口，她穿著黑色的裙子下車，準備進門時卻差點被人撞倒。
“小心！”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順勢把她拉到了一邊。
那份氣息令她感到親切，甚至想要多靠近一點。
“謝謝。”
林霜抬起頭道謝，還是決定要拉開距離。但是看到他的臉，總感覺很熟悉。
“請問，我之前有見過你嗎？”
他拉住了她想要鬆開的手。
“或許我可以和你講講以前的故事。”
對方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推開門請她進去，像是邀請她步入嶄新的未來一般，微笑著同她說。
“你好，林霜，我叫竹苑。”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