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茗:?
他扭過頭一臉驚異地看著他,繃住嘴想要裝作什麼話都沒說過一樣。
林勘笑嘻嘻的將手收回,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了聲:“謝了啊兄弟。”
齊霜霽如今又沒有什麼要緊事,況且即便是有事要處理也不必讓陳茗守在府裡。除非,他是讓陳茗來盯梢的。
“你們大人呢?”
傅昭剛用完飯,有人來收拾,他坐在那裡面色如常,好像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而陳茗站在傅昭面前,心裡裝著事,雙手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大人……去和張太守商議要事了!”
陳茗點點頭,肯定了自已的話。
“嗯。”
傅昭擺擺手,陳茗從裡面退出來,都走回到了齊霜霽的院子裡,還是沒想沒明白太子殿下明顯不信但為何並不逼問他。
另一邊林勘也是想不明白,他問:“殿下,您知道齊大人去哪了?”
傅昭正在淨手準備泡茶,頭也沒抬地回答:“去見年向帆。”
“年向帆?!”
“什麼什麼年向帆?”
林勘驚撥出聲,林勁正好帶著熱水進來了,聽到這個名字一臉莫名的反問道。
傅昭一邊接過林勁手中的熱水壺,一邊問他們:“還記得三年前年向帆最後的動向消失在哪裡?”
林勘立即答道:“洛郡。”
那時候他是一直追查著來到了洛郡,結果就沒了聲息。三年來,傅昭沒有刻意地吩咐他們去找,林勘也就只能放棄了,不過他始終記得這個小子,甚至是恨他恨的有些牙癢癢。
“年向帆在洛郡,而他也是念家的後人,齊霜霽豢養私兵,一定需要有人替他訓練,而昨晚他指的地方。”
林勘和林勁看著傅昭,都在等他說完剩下的話。
傅昭:“是在洛郡集州擎畲城。”
幾點結合下來,特別是陳茗那副生怕他知道點什麼的樣子,傅昭很輕易就能推斷出來。
“我這就去殺了年向帆。”
林勁對年向帆的恨也是切實的,說著就要提劍衝出去了。
傅昭還沒出聲將他叫回來,林勁就和要進來的雲畫撞了個正好。
“林侍衛這怒氣衝衝的,是要去殺了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雲畫上下打量林勁一番,她往前走,林勁只得又退回了屋裡。
“頭痛嗎?”
傅昭向她走過來,面上是林勁和林勘沒見過的溫柔,兩人不動聲色的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雲畫坐到棋盤邊上,微微搖頭回他:“還好。”
她看了看棋盤上自已昨夜留下的黑棋,幾度有些懷疑,半晌後還是不死心地問傅昭:“這真的是我下的棋?”
傅昭把茶放到她手邊,然後認下了:“我下的。”
雲畫開心,雲畫喝茶。
“方才在說什麼?”
傅昭很滿意雲畫現在已經對他漸漸沒了虛假的尊敬,距離徹底在昨夜拉近。
“替齊霜霽在洛郡練兵的人曾經刺殺過我,現下大概是來了響水城,齊霜霽不想我知道。”
簡單概括了一下,雲畫一下就明白了剛才林勁為何那副樣子,看來她也沒猜錯。
“殿下並不想他死?”
如果真的想要這個年向帆死,雲畫覺得,以傅昭的手段本事,怎麼還會留他到現在。
“覺得沒什麼必要。”
傅昭說著,本不欲多說,但看雲畫求知慾很強的樣子,還是展開講了。
那又是一段有些沉重的過往。
來自傅朗的刺殺,是在林府遭受到的。那時候傅昭明面上還未與他的舅舅鬧掰,年向帆和年羽闌還都跟在他身邊。
那次刺殺來的猝不及防,沒有人想到在長陽中心的林府,還會有人膽大到來刺殺太子殿下。
傅昭帶著傷從林府逃出,那些人目的明確,只有殺死他,對其他人都視若無物。
年向帆在那時候,對他捅了暗刀。
經過三年,傅昭回想起來,已經忘了那一刀有多痛了,也忘了因為那一刀而危險的幾個日夜。
“不過有年羽闌在,年向帆也是帶著傷離開的。”
傅昭說得輕鬆,但云畫都已經想象到了當時的他有多脆弱、痛苦。
“年向帆,其實很執拗,他大概從一開始就沒真的將我當成什麼能為他們平冤的人。”
傅昭自嘲,雲畫問:“你真的不恨他?”
雲畫想,換做自已,先是被跟了自已快十年的人在危急關頭捅了一刀,挺過危險期後,又知道了刺殺自已的幕後指使是自已的父親。
她會覺得——已經沒有感覺了,世上的一切都與自已無關了。
傅昭搖頭說:“不恨。”
他恨的只有傅朗。
傅昭三年前的經歷雲畫已經全都知曉了,她只覺得,現在還能見到傅昭,已經是萬幸了。
“殿下,齊大人回來了。”
林勁在外面高聲稟報,雲畫猛然回過神低下頭收斂住情緒。
她感覺到傅昭的手輕輕地在自已發上摸了摸,還在安慰她:“都過去了。”
雲畫連連點了幾下頭。
“齊大人。”
齊霜霽剛回來坐下沒一會兒,連水還沒喝上一口,就見到傅昭和雲畫兩個人又來了。
想起回來時陳茗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心裡隱隱有一點不妙的感覺。
“殿下,縣主。”
齊霜霽忐忑著請他們兩個上座,等傅昭開口說來意。
“齊大人怎麼沒將年向帆帶回來坐坐,見一見?”
沒想到的是雲畫四下看了看,一臉疑惑道。齊霜霽看著她這副樣子,總有些許熟悉的感覺,好像昨夜她剛到時的那副語氣。然而現在不是逗弄他,只是單純有些生氣但沒處發。
在此之前,傅昭還以為雲畫連一點大小姐脾氣都沒有,沒想到她其實也是會“連坐”的。
傅昭想的沒錯,雲畫現在已經看齊霜霽也有些不順眼了。
齊霜霽臉色僵硬,暗暗瞟了眼傅昭,徹底認命了。
“還望殿下諒解,年向帆畢竟是念家後代,練兵都是有獨一套的。”
況且那時候你還拒絕了我的提議。
後半句齊霜霽識相地沒說出口。
傅昭哂笑一聲,齊霜霽看著這是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上躥下跳的心總算是放回去了。
“沒有怪你,年向帆如今人呢?”
齊霜霽聞言嘆了口氣,無奈道:“他性子倔,又一心想報滅門之仇,認為那慶策軍不值一提,還是想按他自已的計劃來。他現在在運千客棧,沒有我的指令,林將軍和長陽那邊沒人配合,他暫時也不會妄動。”
傅昭點點頭,囑咐他:“年向帆一根筋,他認定的就一定要做,不能讓他帶兵謀反,否則真的就是死路一條。”
念家是歷代研究兵法的家族,年向帆雖然與他曾有過摩擦,但無論是看在唸家又或是年羽闌的面子上,傅昭都不想看年向帆去送死。
“如果必要,將他軟禁也可。”
最後傅昭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了一句,齊霜霽點頭應是。
雲畫雖然尊重傅昭的想法,但還是越想越氣,她真的做不到像傅昭那樣大氣地放過年向帆。
兩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傅昭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感到好笑:“縣主是在替我氣不過?”
雲畫不語,傅昭又連著說了幾句話,卻沒聽到她一點回應。
漸漸的,兩人之間就沉默了起來。
傅昭拿不準雲畫是怎麼了,在想是要直接問一問還是該做些什麼的時候,雲畫突然停下了。
“傅昭。”
他一回頭,才發覺雲畫眼裡都有了淚。
“我好心疼你。”
她說。
傅昭愣住了,是那種不知自已在何處,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愣。
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因為他而落淚,還會說“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