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從毛球身上傳來低沉的男聲。
不是毛球，但有點熟悉。
“誰！暗號。”
操控毛球的男人沒有馬上回答，讓稍作平靜的李風，心情再次緊繃。
“哎～沒有暗號，我是老瘋子，下來吧。”
居然對上了！？
“我不信，你到睡房門口讓我看看你。”
經過細品聲調語氣，以及男人能進到家裡，還能迅速控制毛球，理論上應該就是老瘋子，但是，李風表現的十分謹慎，選擇再次試探。
一分鐘後，男人直接來到藏品間門外，親自開口說道。
“這下行了吧。”
李風不做回答，雖然已經信了七分，但是依然有風險。
對方很可能是透過毛球的吸塵號，才識破自己沒在睡房而在這裡。
所以，還要眼見為實。
李風順著綠肚皮的身體往上爬，來到屋頂的折光孔，看到了門外的男人。
“低頭，讓我看清你的臉。”
男人無奈配合，不過卻把頭轉向走廊的燈罩，跟李風的視線交匯。
“不對！你不是老瘋子，不管你是誰，我勸你立馬離開，不然我就反擊了。”
觀察過後，李風發現來人與老瘋子略有差異。
有點壯，而且還不戴眼鏡。
“好好好，那就一步到位，前久鍛鍊了，眼鏡被毛球打壞重做中，昨天沒跟你吃飯，上次見面是69年2月10號大年初二，行了吧？嗯！？”
這下李風覺得真行了，如果門外真是入侵者，那麼直接一家團聚就好。
畢竟，男人的語氣中透露著火氣。
兩分鐘後，房門開啟，李風先發制人，使出‘乾坤大挪移’的話術與動作。
“喲，靖明同志還真去健身啦，瞧這疙瘩肉練的，嘖嘖，不會是年紀大了，供不應求了吧？”
來人就是李風的父親，李靖明。
高度近視的李靖明，雖然沒能看清李風臉上的蒼白，但知子莫若父，李靖明還是感受到了李風的異常。
“好了，沒事了。”
一個擁抱，輕拍後腦的安撫，效果顯著。
李風繃不住了，語氣有些啞悶的說道。
“提前說聲很難嗎？”
“哎～沒網，我又不會託夢。”
“額，也是。”
父子間的感情如同龍捲風般，來得快，去的更快。
“差不多行了，踮腳很累吧？”
李靖明眼角微抽扯到傷勢，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轉身踢腳，李風飛舞。
“啊～～”
“高點有用？細狗爾。”
還好走廊有著鬆軟的地毯，有點疼，但不多。
“你，你…”
李風望著父親居高臨下的樣子，選擇了低頭認慫。
可能也有憋笑的原因。
“老爺爺，您的眼鏡，還有消腫貼。”
毛球來了，李風想溜，卻被李靖明抓住衣領，拉到面前。
“限你三秒之內修改毛球對我的稱呼，現在，立刻，馬上！”
“改，馬上改，那，改成，靖明姥爺？”
“1，2…”
“好好，開個玩笑，那，明叔？好好，毛球，修改對李靖明老爺爺的稱呼，改為明哥，唉，不是，是明叔，明叔。”
“好噠風哥，明叔，您的眼鏡，還有消腫貼。”
李風察言觀色，腦袋點的賊溜，成功進化為菜雞兒。
“呼～去換身衣服陪我去陵園，我在樓下等你。”
“哦。”
看著溜走的李風，李靖明嘴角微翹，又扯到傷勢。
“嘶～毛球，跟我下樓，叔叔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好噠明叔。”
看來人心險惡，也不知道毛球挺不挺得住。
………………………………
龍武陵園
位於靈仙園南面約二十公里，距離李風的住處僅有十分鐘的車程。
園如其名，是逝者安息之地。
“靖明同志，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不好？”
“哼，阿宅就甭好奇了，說了你也不懂。”
“說誰是肥宅呢！有我這麼帥的宅男嗎！多大點事，搞得誰沒戀愛過一樣。”
來之前，李風在父親的強烈要求下，身穿筆挺西裝，確有幾分帥氣。
“靖明同志，我可提醒你，再不說我就告，啊～疼疼疼，撒手，再不撒手不養你老。”
收拾完李風，李靖明看著兒子在如此莊嚴之地也沒個正形，內心無奈的同時，夾雜著些許愧疚。
疏於管教，父之過也。
“好，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的一個要求，同意嗎？”
“成交！快說說。”
“我和你素媛阿姨確有其事，不過，我不會讓她給你當後媽，一是對你倆的尊重，二是男人一輩子，老婆有一個就夠了。”
李靖明目光轉移，看向遠方。
“切，渣男。”
“皮癢給我忍著，現在給我安靜點，快走。”
十分鐘後，二人轉來轉去，來到一處墓碑前，李風將手裡的藍玫瑰花束放好，點燃三柱清香，跪下說道。
“媽，起床看渣男啦。”
“…………”
李靖明眼角微跳，繼續默默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正在思考如何開口。
氣氛渲染下，李風把香插在一邊後，也是難得的安靜下來，看著照片，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安靜的時候，時間總是很快流逝。
天色逐漸暗沉，李靖明終於開口了。
“小風。”
“嗯？”
“你願意犧牲自己去拯救他人嗎？”
聽到這話的李風猛然轉頭看向父親，彷彿被踩到尾巴的貓，情緒激動的大聲質問。
“李靖明，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感受到父親語氣平靜，不存在挑釁，李風數次深呼吸後，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說道。
“呼～願意，哪怕犧牲一切也會那樣做。”
“那陌生人呢？”
“不是，你到底有完沒…”
李靖明無視李風的反應，語氣加重的說道。
“字，面，意，思。”
“你，呼～呼～”
呼吸急促的李風，大腦飛速運轉，意圖理解父親的想法，但是，記憶總是不受控制，一旦引發就會席捲而來。
是的，李風的母親就是為了他人犧牲。
這個他人，就是李解仁的女兒，李風的小姑。
許久之後，夜幕降臨。
“不會。”
“嗯。”
李風平靜開口，李靖明平靜回應。
“就這？沒了？”
“天黑了，回家再說。”
“哦，媽，我們走了，你知道我膽小，就別送啦，下次帶兒媳婦給你看，拜。”
…………………………
風停居
這是李風的家。
回到家的父子倆，吃過飯後，各自洗漱睡去。
李靖明沒有解釋奇葩問題的原由，而李風也失去興趣一般，沒有再提。
或許，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
次日清晨，一縷溫和的陽光照在風停居，照在三樓的牆上，照在李風猙獰的臉上。
“啊～～不！不～～～”
絕望的呼喊響徹整個房間，就連一旁健身的李靖明都嚇了一跳。
李靖明轉頭望去，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然後轉身離開健身房。
只留下李風生無可戀的趴在跑步機上。
問世間是什麼最讓網癮少年絕望，答案一定是斷網。
更絕望呢？
無它，停電也。
……機槍掃射聲中我們尋找遮蔽的……
房間裡若隱若現的聲音，似乎刺激到了李風。
“毛球？毛球……呵，幻聽，啊～不要啊～不～～～”
“閉嘴，儲備電源還要最佳化，不然用不了幾天，過來舉鐵。”
“哦。”
一想到這種日子還要持續未知天數，李風興致全無，如同行屍走肉。
雖然李風決定變強。
雖然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決定。
雖然這次不一樣。
但是！
對於沒什麼運動量的李風來說，那些鐵槓鈴是真的重，略顯纖細的手臂舉不到幾下就顫顫巍巍的抖動。
“哼，25KG而已，瞧你廢成什麼樣，舉不夠一千，一度電也不給你。”
李靖明把音樂播放切換成耳機模式，繼續搖頭晃腦的踩著原地單車。
風兒吹過，鬢角微涼。
這等真情流露，被跑步機上伸出的攝像頭悄然收錄。
風哥不哭，起來再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