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瑤和子顏師姐在夜晚的寧靜中,藉著酒意,傾訴著彼此的心事。暮瑤從未喝過酒,只是淺嘗便覺得自己被這火辣辣的烈酒燒的五臟六腑皆火熱起來,但被子顏師姐哄勸著兩杯酒下肚,就只覺得自己飄飄然了。她開始覺得頭暈眼花,身體輕飄飄的,彷彿可以飛起來。
“對了子顏師姐,白日裡你說起三三......什麼事來著?”暮瑤迷迷糊糊地問。
“我跟你說,你可不許與外人道。”子顏面色紅潤一把環起暮瑤的脖子,伏在暮瑤耳邊說。
“我能跟誰說去啊,這荒郊野嶺的也找不出其他人吧。”暮瑤笑起來。
“哈哈哈,也是哦。”子顏開懷一笑,開始跟暮瑤潺潺而來,“之前三三去採藥,不小心跌下山谷,雖有些修為保護自己,但比起我還是差太遠了,不過也多虧她這三腳貓的功夫,讓她沒能飛起身,反倒讓她掉進了一處結界,一處藏在深山裡,從未有人踏足過的一處結界。”
暮瑤不由得被子顏的的故事講的屏住呼吸,且聽她細細道來,“三三回來便講起那裡有一群如我們一般衣著白衫的少年,由鶴幻化,她不慎跌落入了他們結界,那些人非但沒有為難她,反而好吃好喝招待了她一番,待她的腳上治癒後將她送回。”講完子顏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
“嗯?沒了?”暮瑤好奇地問。
“重點來了。”子顏神秘地一笑。
“嗯嗯。”暮瑤又開始認真起來,坐直了身子。
“三三說那些鶴妖雖各個生的清秀冷峻,但其中一個甚不一樣,她只是遠遠瞥見一眼,就覺得那個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清新脫俗,一副極好的皮囊,在這群鶴妖裡顯得極為出挑。所以三三每每提及這段經歷就很是臉紅,只怕是動了芳心了。”子顏笑起來,然後突然一頓:“說起來你我都是適齡的姑娘了,我呢,別說相看婚嫁了,整日就對著歲年和褚楚這兩個大男人,歲年這張古板的臉哦,真是無趣。”
“那褚楚師兄呢?感覺他人還挺好的。”暮瑤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沒想到子顏師姐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褚楚,褚楚那傢伙......算了算了不說了,喝酒!”子顏又一杯下了肚。
夜色漸濃,微風漸冷,畢竟在她們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現同齡的朋友,兩個少女藉著酒勁談了很多心事,聊到子顏都無力抬起眼皮,索性躺在暮瑤的床上睡了去。暮瑤倒還有一分清醒,為子顏蓋上了被子,這是她從小到大交到的第一個互談心事的朋友,沒想到是這般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個性,看著酣睡的子顏無奈一笑,轉身想把窗戶開啟透透氣。
從開窗的一瞬間,暮瑤又有了那個熟悉的感覺,有誰站在夜幕中凝視著自己。她開啟門走了出去,四周環望,觀裡已經沒有亮燈的房間,大家都應該是睡了,藉著月光,她勉強可以看清觀裡的大致模樣,可庭院後深處的黑暗中,確實難以覺察了。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是有人在那裡,她想朝著黑暗裡更近一步,但夜風吹過,她的頭昏脹的有幾分疼痛,僅剩的那一分清醒似乎已經消耗殆盡,眼皮沉重,邁出的步子更像是踏進了柔軟的棉花裡,讓她使不上力,又退不回來,頭重腳輕的一歪,眼見要倒下去。
朦朧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一雙手輕輕地拖住了她,她盡力的抬起眼皮,只見了一抹銀色的秀髮擋住了那人的臉龐,暮瑤像是做夢一般淺淺一笑然後又沉沉的睡去。
......
白子辰一頭銀色的頭髮本用一條黑色的緞帶束於腦後,可眼見暮瑤重心不穩倒了下來,也顧不得那麼多,瞬移到她的身邊用手輕輕拖住了她,不料髮帶散開遮住了臉龐,待發絲落下,恢復了往日的垂順,眼前的女孩已經熟睡。
他看著懷中醉酒臉色紅暈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將她額前散亂的頭髮撥開,動作輕柔到像是微風撫過暮瑤的臉頰,他小心翼翼的將少女抱起,朝著她的房間走去。
房間裡,子顏的身體已經呈‘大’字形將整個床佔據,白子辰眉頭輕皺了一下,伸出纖細的手指一轉,子顏只覺是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將自己掀到一邊,手腕撞到床欄上吃痛,但她沉重的眼皮還沒抬起就又被醉意給壓了下去,白子辰將暮瑤輕輕的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轉身關好門窗,化作一縷白煙朝深山裡飄去。
這個夜晚又變得寂靜起來,而三三還立在窗邊,腦子一片混亂,她與子顏住在一起,就在暮瑤的隔壁屋,子顏深夜縱酒她也沒睡,可剛剛子顏吵鬧的聲響停了,她便想應是累了倦了,自己去扶她歇了吧,可剛將門推開一絲縫,她便看見暮瑤從屋裡出來了,她想上前去打招呼,可下一秒暮瑤就歪倒,一個如同光影般出現的男人飛身接住了她,而那個男人的樣貌雖被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幾分,但三三卻永遠不會忘記那張臉龐,就是那個當初在結界裡,只遠觀一眼就住進她心裡的男人。她不自覺便摒住了呼吸,見男人如此憐惜般輕撫過暮瑤的碎髮,她自覺得自己的心猛的揪了一下,當初見,覺得那人與自己不同,不是凡塵世俗裡的一抹塵埃,像是遙遠天界的神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此刻,他又像是落入凡間的星辰,踏進這紅塵萬丈。
若可以,她多麼希望,此刻被擁入懷中的是自己,直到看見那縷白煙朝著叢林深處飄去,她才怔怔的回過神來,癱坐在地上,後半夜的風帶著涼意沁透少女的身體,她清醒著卻像是剛剛做起了夢,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