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我上一次醒來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嗎？”顧離看著眼前這個身著藍色漢服看起來貴不可言的男子，默了默，還是低聲詢問道。

他看上去非常的平靜，但低垂的頭和攏在袖子中不自覺絞在一起的手，都無不說明著這個眉目間總是籠罩著淡淡憂鬱和頹然的孩子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平靜自然。

“沒有，不算太久，大概也就不到百年吧。”水王子抿了抿唇，眼神平淡，眸光低垂，墨色濃密的長睫毛遮掩住了他眼中難言的情緒。

“？！”

“什麼？不到百年！怎麼可能已經……”

“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呀。”聽到水王子的回答，他下意識的驚撥出聲。

但是過了一會兒，顧離又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平淡的重複了一遍水王子的話，可是那平淡的語調卻莫名惆悵，悵然若失。

……

其實面對這個答案顧離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不相信，畢竟他現在還是人類的思維，在他的認知里人類一生的壽命大抵也就百年這麼多了，而他怎麼可能睡一覺就睡了大概人類一生的時間？真是想想都覺得荒謬絕倫。

但顧離轉念一想，那個自稱是“水清璃”的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會開玩笑或是說謊的人。

再說，騙他這樣的人又沒有什麼好處也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我一覺醒來就成了百歲老人？！

這麼一想的話，也算是一件好事，畢竟很久以前顧離唯一一次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自己能夠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

現在也算是莫名其妙的實現了吧。

顧離苦中作樂的想。

雖然，從來沒有人為顧離慶祝過生日，包括顧離自己也是。

因為顧離是沒人愛的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存在，所以他不配得到幸福。

……

其實，顧離……

他是吃過一次蛋糕的，是他自己給自己買的。

因為從來沒有嘗試過，所以好奇的買了一塊蛋糕，那是一整個蛋糕的1/6。

據說那種蛋糕叫做“千層蛋糕”。

是很受人們歡迎的，好吃又好看。

於是看著模樣精緻的蛋糕，他嚐了一口

軟綿甜膩的味道在口中綻放……

甜蜜的味道傳遞到味蕾之上

顧離含著口中的蛋糕，強忍下想要吐出來的衝動。

太甜了，甜的他都想吐。

原來蛋糕一點都不好吃啊……

顧離看著手中缺了一角的蛋糕塊，默默的想著。

但不知道為什麼 感受著因為口腔溫度而融化在嘴中的奶油，他不自覺的就哭了

莫名其妙的，眼淚就自己從眼睛裡分泌了出來，落在了臉上，遮掩住他的視線。

一滴又一滴……

真的「莫名其妙」。

於是，顧離決定不喜歡蛋糕了。

但他還是忍著想吐的慾望幾大口的把剩下的蛋糕全都塞進嘴裡，硬嚥了下去。

因為……不能浪費。

……

“你為什麼能夠體會到我的情緒呢？我又是怎麼進入你身體裡的呢？”想起之前水王子對自己所說的話，顧離就感到非常的彆扭，讓人體會到自己的情緒什麼的……感覺就像被剝光了任人欣賞一樣，也太羞恥了吧，而且第二問題……咳咳，說出來感覺怪怪的，但是我又好像沒說錯啊。

“……”面對這個問題水王子無言的看著顧離。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水王子點了點頭，本來還將希望寄託於他的顧離也啞了聲。

兩人相顧無言。

……

“原來水下竟然還能建造起這樣華麗絕倫的宮殿……”顧離透過水王子的眼睛，看見了這座水下的宮殿，一根根水藍色的長柱屹立在宮殿之中支撐著這偌大的宮殿，柱體上還雕刻著神態各異的中國龍，或威嚴或冷漠……每一片龍鱗都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真實的彷彿那盤在柱子上的五爪藍龍馬上就要騰空而起，活了過來。

窗若琉璃，雕樑畫棟，亭臺水榭……處處都透著精緻和無與倫比的奢華之感。

“你喜歡這裡？”水王子感受著從身體深處透露出來的震驚詫異還有點歡喜的感覺，這種複雜的情緒出現在他的身體裡，讓他感覺到了一點陌生與好奇。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顧離影響，體會到他的情緒，但那時候沉睡的他情緒大多都是悲傷的，頹廢的甚至是絕望的。

那種情緒雖然不是水王子的，但他還是感到很苦。

他也嘗試過視而不見，但沒有用。

只能被動地接納著顧離不自覺的情緒。

雖然一開始很不適應，但到後來也習慣了，甚至對情緒的主人產生了好奇。

默默的等待他的醒來。

而這一次，水王子是在顧離清醒的狀態下，察覺到他其他的情緒……

震驚好奇，又摻雜著一絲不可言說的歡喜？……這複雜的情緒讓水王子的心也不可避免地被影響到了。

僅僅是因為他早已見慣了的宮殿。

漫長的時間早就讓他忘記了這千年如一日的宮殿還有什麼可以吸引人目光的緣由。

因為他看這座宮殿，和看一花一草一木一樣，沒有任何感覺。

“不，沒有，我只是有點驚訝，畢竟它太華麗了。”顧離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的謊話張口就來，隨意的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搪塞了一句。

“可是我感覺你好像有點開心？”

聽到水王子平淡的問話，顧離默了默，明明是王子的話語再平淡不過了，但他莫名的就是感到了一股壓力。

莫名的就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感受。

“說起來可能有一點卑劣。”

顧離頓了一頓，像是吸了口氣，想視為接下來的話做準備。

“因為我一想到我大概是可以因為你的緣故住進這樣華麗的宮殿裡，我就有點高興，因為我從來沒有住進過這樣高檔的地方。”

“……”

水王子抬起頭，透過光滑到宛若鏡面可以映照出人影的水藍色牆面，看著自己清冷的面容，恍惚間似乎又從自己的面容之中看見了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面容，卻眉目總是含著幾分憂鬱頹廢的孩子。

“你生氣了嗎？”見水王子久久沒有說話，顧離透過眼睛看著水王子只是沉默的盯著牆面看著自己的面容，眼中的情緒幾分斑駁。

顧離有些膽怯，他其實也不想說實話的，但透過水王子的眼睛，看到他那雙清冷深邃的眼睛，他不知怎麼的就說出了實話。

大概是因為水王子的氣質太過於清冷聖潔，看著那雙眼睛，到底就沒有說謊的勇氣了，否則就感覺是像褻瀆了他一般。

……不像他，早已把謊言當成習慣，張口就來，而且沒有任何羞愧之心。

太卑劣了……這樣的他……

“沒有。”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又有點難過的樣子，但是我希望，你能感到開心，顧離，就像剛剛看到我的宮殿時那樣。”感受到身體裡傳來的負面情緒，水王子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顧離為什麼又莫名的產生了這樣的情緒，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對此的感受。

“……你為什麼不生氣呢？”

“我又為什麼要生氣呢？”

“因為你的想法卑劣？”水王子想起顧離剛剛的話語，停頓了一下，雖然面上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眼睛裡卻出現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我並不覺得。”

“你很好。”水王子停頓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