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之間,如毒蛇般吐露著陰冷蛇信的黏膩潮溼地勒緊瀾珠的脖頸,並不斷收縮逼緊,擠兌著她肺腑中的空氣。
氧氣枯竭,瀾珠皺眉劈開魔霧,氧氣重入肺腑,而那纏人的東西又圍了上來,讓人煩不勝煩。
另一邊,瓦溪和解語臣從初時的向一邊傾倒,逐漸轉變為不相上下。
昌錦鋒芒畢露,琉光亦然銳不可當,且攻守兼備,解語臣趁機以劍劃過瓦溪的腰側,細小的瑩光閃爍,晶藍的玉片驟然從瓦溪身上滑落。
瓦溪輕嘖一聲,旋身迴轉的同時迅速搭弓射向解語臣,一箭逼退他想要繼續往前的動作。
無法,解語臣只能被動地後撤以此來避開攻向他的箭。
鮫玉從空中摔落,幾人爭相搶奪,解語臣被逼退一瞬後又迅速出手攔住瓦溪。
與此同時,瀾珠眼尖地瞥見鮫玉即將摔落,目露驚色,聚力強衝開魘的束縛,飛身躍出,險之又險地接住那薄如蟬翼的鮫玉。
手心觸感冰涼,瀾珠緊繃的心神卻只覺一鬆,緊接著是毫無防備地承受了魘從身後劈來的一掌,吐出鮮血。
做完這最後一擊,魘抽身退回,瓦溪收箭垂眸看著一滴血不慎濺到鮫玉之上而迅速被其吸收的情景,暗道可惜。
不過這一場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只可惜玩得不夠盡興。
無法,瓦溪最後也只能哂笑著拉著魘退去。
機緣巧合下,鮫玉染血,進而發散出滾燙灼熱的溫度,化作流光飛竄。
瀾珠迅速用神力強硬囚禁飛散的流光,緊接著反手拽住解語臣攙扶她的手,急促而又用力,力道大得讓解語臣一痛,也拽得解語臣整個人往前跌。
但解語臣反應很快,迅速穩住身體,避免壓到瀾珠,手上也並未掙開瀾珠。
他只錯愕地看著瀾珠反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像飄蕩的枯葉拽住唯一的根一般,緊接著用神力包裹著鮫玉的力量拍進他的體內。
一瞬間,心臟極速緊縮震動,解語臣倏然躬身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渾身肌肉鼓起,額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溼衣領。
這一次,是解語臣無意識地猛然收緊手,失神下,力道巨大,似乎要將瀾珠的手骨捏碎。
良久,解語臣的狀態平靜下來,只是呼吸仍舊微重,但能感受到所有,他看著手腕上的已經消失。
海神的詛咒,徹底消散。
也在這一刻,瀾珠心神驟然鬆懈下來,伸手輕掃解語臣的眉心,“結束了……”
只留下這短短几個字,便再也無法支撐地暈死過去。
解語臣喉嚨乾澀生煙,匆忙接住瀾珠失力的身體坐在地上,頹然而無力,已經沒有多餘的心神去關注這遍地的狼藉。
凝視著瀾珠緊皺著不肯放鬆片刻的眉心,長嘆息著抬手輕撫開她的眉心,將人抱起離開這裡。
夜色寒涼如水,愁人久久未眠。
更是疏影橫斜,暗香浮動,月明溪淺。
“鮫玉沾了她的血,已經消融。”
瓦溪坐在樹上悠閒地搖盪著一條腿,舒暢地眯著眼感受夜風拂面的涼意。
“我知道。”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嗓音,隨著夜風在這寂寥的無邊夜色下飄蕩開。
空聞其聲,不見其人。
魘沒有絲毫動靜 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局面,獨自抱臂靠在樹上,抬頭透過稀疏樹影看著空中的一輪殘月,靜默發呆。
瓦溪低下頭顱正好能看見站在樹下的魘,含笑著抬手伸出兩根手指遠遠地將其身影籠在兩指之間。
在他兩指之間,魘小小的就像玩偶一樣,可愛的緊,瓦溪不自覺笑出聲,銳利的鳳眼被柔意溫柔,綻放出稀碎星光。
他笑得愉悅,兩指比對著魘的背影縮小又慢慢放大,幼稚得很,口頭說出的話卻依舊平靜,甚至有些不耐。
“既然早有預料,為什麼還要讓我和魘去阻攔他們?多此一舉。”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那聲音毋庸置疑。
瓦溪漫不經心地點頭,“行,終歸是我和魘欠你的,不過總會有還清的一天。”
“只是,你讓我看不透,你的所作所為如果說是為報仇,那就太過多餘了。”
“世界的刀刃,執刀人莫測,刀刃所指之人同樣未定。”
虛渺的嗓音帶著嗤笑地,被風聲撞擊的更加殘碎不堪,枝葉晃動發出嘲哳之音,讓那縹緲嗓音更加虛幻微弱,直至最後,彷彿被截斷般猛然寂靜下去。
瓦溪暗嘖一聲,叫了一聲魘然後從樹上跳下去,魘迅速伸手接住從樹上跳下來的人放下,又任由瓦溪重新爬上他的背,揹著人離開。
趴在魘寬闊硬朗的後背上,瓦溪睡意沉沉地打了個哈欠,放縱自己就此睡過去。
而在那時空割裂的世界盡頭,歲晏捏碎手中的黑晶,殘留的語音如縈繞在他身旁永不消散的黑潭般古井無波,幽深又莫測。
孰是孰非,孰真孰假,誰能辨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