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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丟失的記憶

他想去救瀾珠。

內心的擔憂不斷刺激著他,讓他整個人躁動不安。

可解語臣現在就連自己都自顧不暇,更別提去救瀾珠了。

歲晏漠然望著眼前的一切恢復寂靜,無邊墨色重新包裹住他,就像從前數以萬計的每一個日夜一般。

他的這場復仇計劃,早就開始了,到現在,總算接近了尾聲。

但歲晏卻開心不起來,孤寂的涼月虛虛掛在頭頂,寒涼月光稀疏落下,他背對著世人,慢慢坐下去,不在乎遍地淤泥,看著遠處,如同鏡花水月,一觸即逝。

“解語臣……”

“解語臣……”

“小花——!”

驚叫聲猛然刺破長空,驚鳥震動翅膀倉皇逃離。

解語臣猛然坐起身,如溺水之人初獲救一般大口大口喘息,貪婪地汲取著如灌著蜜糖砒霜般的氧氣,有些狼狽得丟失了平日裡的矜貴。

瞳孔之中的驚震之色經久不散,緊縮的瞳孔中倒映著吳斜放大的臉。

“吳……斜?”

解語臣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稚嫩的面龐上那雙溼潤的瞳孔毫不遮掩地透露著擔心。

這張臉,即使時光再怎麼流走他都不會忘記,這是吳斜最初的模樣,只是後來發生太多事讓吳斜變得不再天真。

“花兒爺,可算是醒了。”

一聲鬆快的舒氣,如釋重負般。

隨著那聲音,解語臣渙散的目光凝聚起來,慢慢偏移到了周圍人身上,好幾雙眼睛正靜靜看著他,或多或少都帶著擔心見他醒過來又不約而同地放鬆下去。

胖子說完方才那句話後就找了地方放鬆地坐下去,敲著發酸的腰。

其他人也都分別退開,吳斜掏出水壺遞給解語臣,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小花,下次不準在這麼一聲不吭地溜走,要不是瀾珠動作快找到你,你就被那些野雞脖子弄死了。”

解語臣接過水,聽著這話有些發懵。

野雞脖子?

他這是回到了去西王母宮的路上?

瀾珠……

解語臣隨著吳斜的話頭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眉心不自覺緊蹙,他的記憶裡,塔木陀一行,沒有瀾珠的存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神墓裡。

可現在,瀾珠居然也在這趟隊伍裡,而且看吳斜他們的態度,對瀾珠很親近信任。

這就是歲晏想讓他知道的嗎?

“就是啊,都被那群癟犢子給拖回老巢了,要不是有珍珠,花兒爺您可就真折在這裡了。”胖子附和著吳斜的話。

解語臣心中思緒千迴百轉,面上收斂著情緒地點頭,“謝謝,以後不會了。”

話音剛落,一道視線突然從右側襲來,很快又很快掠過去。

解語臣能感知到那是瀾珠的視線,帶著些許鬱氣,似乎從一開始見他醒過來後鬆口氣就沒在理會他。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麼讓他們這麼緊張,還讓瀾珠這麼惱怒,但不妨礙解語臣做出保證。

休整了一會兒,見解語臣恢復了不少,一行人繼續踏上未知的路途。

解語臣走在了隊中,前面是吳斜,身後是阿寧和潘子,打頭的是瀾珠和張啟靈,最後斷尾的黑眼鏡。

一邊聽著吳斜和胖子打鬧,一邊從他們的交談中探知著自己需要的資訊,大腦飛速運轉著,他的目光也一直若有若無地落在前方的藍色背影上。

與比他所認知的相比,這時候瀾珠明顯生動了很多,會笑會氣,會捉弄人,而不是永遠保持著疏離客氣的距離,提醒著他不要太相信她。

解語臣安靜地跟著隊伍行進,偶爾搭上一嘴,悄無聲息地獲得自己想要的資訊。

歲晏想讓他看的,他也想繼續看下去,看看他究竟忘卻了什麼。

這趟去往西王母宮的路和他記憶中的一樣,不同的是多了一個瀾珠,讓這次行程變得好走了些。

一路上,解語臣也知道了,瀾珠比他想象的還要早地認識了吳斜他們,從西沙開始到現在,足以和吳斜產生信任的基石。

時間飛速流走,再次歷劫一遍,依舊驚心動魄。

從西王母宮出來後,瀾珠消失了很久,張啟靈失憶,吳斜他們帶著張啟靈尋找他丟失的記憶。

……

解語臣在時間的縫隙中游走,久到都快忘了自己是從很久很久以後被歲晏丟進來的。

他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卻又不完全獨立自主,像當初在摘星臺上一樣,他很多時候是被動地去看著一切。

他在張家古樓外層被密洛陀逼入險境,拖入岩層後落入真正的古樓,在一片詭譎之中,他看著自己縱身躍下高樓,險之又險地接住墜落的身影。

生命流逝的感覺實在算不好,解語臣在這裡體會了一次死亡的感覺。

身體已經冰冷逐漸僵硬,但他的意識居然還是清醒的,或許是託了歲晏的福,解語臣這麼想著。

也是第一次,他看到了瀾珠泣不成聲的樣子,用鮫珠救了他。

解語臣怔然地看著那泛著柔和氣息的珠子,無聲呢喃,“原來,鮫珠在我這裡……”

喉嚨變得酸澀乾啞,他哂笑著自己,然後見瀾珠請求阿寧將他安全地帶走。

而一無所知的他被阿寧帶出張家古樓後很快被解家手底下的人送往德國治療,期間一切風雲歸於平靜。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吳斜策劃了一場足以稱之為瘋狂的計劃,幾乎將所有人納入了這個瘋狂的計劃範圍內。

新月飯店內是他第一次試探,機場外是他第一次衝動,後面是他次次緊逼,瀾珠步步後退,放縱著他過分的試探和靠近。

一切都很好,解語臣感知到自己內心的喜悅,在十年之期的最後,他內心升騰而起的是期待,期待著一切結束和瀾珠相守一生。

但九門之人,個個苦命。

新婚之日,汪逸出現帶走了瀾珠,一場婚事草草結束。

因為解家的責任羈絆,他無法瀟灑地放手和瀾珠一起離開。

而那個雷城,據說可以平復一切遺憾的地方,造就了他們的悲。

天罰之下,眾生泯滅。

第二次死亡,軀體幾近消散,最後被瀾珠生生拽回。

鮫人拔鱗,有如蝕骨剜心,而她生生一口氣拔了兩片,又親手碾碎了自己的鮫珠。

一片,融入鮫珠淬鍊,重塑他的身軀,又以生死契為引,奉出半數壽命與他共生。

另一片,煉作心臟融入他的心口,自此,本該消散的他,被瀾珠趁著最後一點元氣湮滅之際救了回去。

解語臣眼尾通紅,一瞬間,頭顱刺痛無比,有如車輪碾壓般,眼前的一切分崩離析,化作片片破碎的玻璃。

被禁錮的所有記憶悉數迴歸,龐大的資訊一股腦地擠壓進他的頭顱中,脹痛難忍,疼得他身體幾乎蜷縮起來。

解語臣額頭青筋暴起,即使痛得冷汗淋漓,幾乎昏死過去,依舊死死盯住遠處那抹破碎消散的身影。

難怪總覺得瀾珠格外熟悉,難怪總在雷雨之際會夢到奇怪的事。

心口處的心臟極速緊縮抽痛,那枚鮫鱗所化的心臟早已和他的血肉融合,變得生機磅礴。

此刻,帶給他的痛處也無比清晰,胸悶得幾乎喘不過氣,再也忍不住地,解語臣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血,然後頹然無力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