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看著老爺子步履蹣跚地走回房間，感覺有點好笑，這種既想又想的嘴臉可真是有點難看。

這些年他們家花在宋芝芝身上的錢加上沈小姑往婆家扒拉的東西，八百都不算啥。

老爺子這麼草率地決定了這件事情，不就是為了不讓宋芝芝留下案底。

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很瞭解兒子兒媳的性格，知道沈小姑在這麼死纏爛打下去，沈父沈母可能會當場翻臉，所以他才會這麼草率地拍板決定了這八百塊錢。

而且老爺子覺得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根本就不算大事兒。

別說沈小姑身上有錢，就說他們老兩口的退休金以及這些年兒子家的孝敬，這八百塊錢雖說不是小事，但也能湊得出來。

可惜那老太太根本就沒有理解老爺子的想法，所以說耳濡目染那是說給聰明人聽的。

老太太和沈小姑一個勁地說沒有錢，看沈建國兩口子沒有半點鬆口，又說讓宋芝芝以後打零工還。

“笑話，她都要下鄉了，還個嘚啊還。”沈母嗤笑出聲，“就明天，反正宋芝芝也是三天後去下鄉，一天夠你回婆家把錢拿過來了，不然我得讓她先去局裡改造改造，再送到農場去。”

說完，就把沈父和看熱鬧的沈知念往房間裡拉。

一大中午，連個飯都沒吃，沈母忙把桃酥拿出來給父女倆墊吧墊吧。

這個桃酥本來是打算等明天晚上兒子放假回家一起吃的，誰讓跟上這檔子事呢！

等仨人都吃了好幾塊桃酥後，沈母才偷偷問自己女兒：“念念啊，真是你同學跟你講的啊，媽咋感覺不像呢。”

“當然沒有，我瞎編的。”沈知念好不容易嚥下桃酥答道。

“嘿，我女兒真的老聰明瞭。”沈母樂了，不禁誇讚自己女兒。

“念念啊，咱家就你最聰明，我跟你媽老實了一輩子，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沈父悶悶出聲。

他之前就一直在找人問有沒有工作賣，打算咬咬牙，東拼西湊給自家女兒買一個。

雖說他們家一直都生活在城鎮，沒幹過農活。

可是誰又沒幾個農村親戚，過年走親戚，就可以看得出來幹農活有多辛苦。

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跟他同齡的，那臉上的滿滿的刀痕啊！

可惜這年頭，誰沒事要買工作啊。

就算有賣的，也都是就近賣給自己的親戚。

這些天，他都打算讓自己媳婦服裝廠的工作先退下來，畢竟他在機械廠幹活，需要力氣。

還沒等他們兩口子商量好，閨女就被那鱉孫報名下鄉了。

越想越氣，沈父恨不得又上去給宋芝芝來個兩腳。

沈母也是一臉慼慼，夫妻兩個都是初中畢業，給不了女兒更好的建議。

沈知念看著沈父沈母一會兒唉聲嘆氣，一會兒又憤憤不平的樣子，有點搞笑。

“爹孃，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準備我下鄉要用到的東西，不是說，要去東北黑省嗎？聽說那邊老冷了，還要貓冬什麼的，東西可要給我準備齊全了，不然我可得凍傻掉。”沈知念說著。

沈母聽著自己大女兒插科打諢的話，好歹是稍微緩解心中的焦慮。

她對著沈父說：“娃她爹，我們得趕緊準備準備，不然念念下鄉東西不齊可不行。”

接著，她又轉過頭對沈知念說：“東西你別擔心，我們給你準備好，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緊接著，就各回各的房間去睡覺了。

第二天，還沒怎麼收拾，沈老爺子就把沈父給叫走了。

沈父跟著沈老爺子進到了沈家老倆口的房間，沈奶奶正在安慰嚶嚶哭泣的沈小姑。

沈父一看見沈小姑在房間裡，張口便道：“八百塊錢拿來了？”

這話一出口，沈小姑的嚶嚶哭聲頓了頓，她一臉哀怨地轉過頭。

沈老爺子這時開了口：“小蘭，你把錢還給老大。”

轉眼看著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老大啊，你是當哥哥的。小蘭這些年也不好過，你也是看在眼裡的，你就多體諒體諒。”

沈父沒有說話，直到沈小姑把錢放到了他的手裡。

他一數，嚯，這有零有整的，還不到六百塊錢。

沈父看向自己父親，揚了揚手裡的錢，意思十分明顯，這就是要他體諒的地方。

沈建國感覺一口氣堵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他努力往下嚥了咽，緩過勁來，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喊著：“秀華，念念，你們分頭去，去把建軍和建設叫回來，趕緊去，不要拖。”

還在洗漱的母女兩個，基本很少聽見沈建國這樣迫切的聲音，趕忙應了一聲，著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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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華，你騎著腳踏車去找建設，念念，你去你二叔家，記得把他們夫妻都叫過來。”沈建國又督促了一句。

沈母和沈知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將人很快都叫了過來。

沈老爺子從來沒有看過自己大兒子這個樣子，他動了動嘴唇想說出點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而沈奶奶，則是一臉莫名其妙。

她看不懂自己的大兒子為什麼要把二兒子和三兒子一起叫過來。

沈小姑只是一直在嚶嚶嚶的哭泣。

很快沈建軍和沈建設分別帶著他們的媳婦王梅和張桂英一起來了。

也是好歹現在還挺早，還沒有到上班的時候，才能夠隨叫隨到。

不然到了上班的時候，就算大嫂和侄女再多麼神經兮兮的，他們就不能這樣子趕快趕過來了。

看著所有人都到了，沈建國拿著錢，問著自己的父親：“昨天說好的是八百，現在六百都不到，您確定要讓我體諒沈蘭。”

沈老爺子哆嗦著嘴唇，他感受到了作為大家長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他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明白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他知道需要給大兒子一個明確的答案，而且這個答案必須是他兒子所想要的。

但是，憑什麼呢？

兒子聽父親的話不是天經地義的嘛，什麼時候兒子都可以騎到當老子頭頂上了。

沈老頭子將視線緩緩從大兒子的身上挪開，慢慢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停留在自家老伴和小閨女身上

他想著，就這最後一次了。

所以，沈老爺子緩緩吐出一口氣，道：“都是一家人，幫幫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