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蔓雅接到李丹雅電話的時候，挺驚訝的。本想推脫，匡逸琴在一旁衝她點頭，這才應下約了咖啡館見面。

聽完她的話，差點沒被咖啡嗆到：“您說什麼？”

李丹雅知道這話著實冒昧，喝了口咖啡掩飾尷尬，又重複說了一遍：“阿姨知道你剛回國，目前還沒工作。我同逸琴聊過，她也覺得你空閒去掛個閒職也挺好的。”

“一來是體驗一下國內的職場氛圍，二來呢也多交些朋友。如果你嫌阿姨給的工資低，可以加的，錢都好說。若是你確定想要做什麼了，隨時可以走，我都跟昔南說好了。而且你姐姐也在公司，你們姐妹倆一定很多話說吧。”

.....

這話就有點過了，她和徐惠春這二十多年就見過五次面不到，說話都不超過十句的，不至於有這麼大感情需要。

“阿姨這勞神傷財給我安排個虛職，您又是想要我幫忙什麼呢？”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點好，一句話大家心知肚明。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低語幾句，徐蔓雅表情帶著不理解和疑惑以及難以置信。

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考慮一下吧。”

路上李丹雅就把調整後的條件發了匡逸琴，這事兒還不等徐蔓雅琢磨明白，就收到她媽媽的電話，要同意。

其中利害關係一一細數，加上匡逸琴最近的辛辭她看在眼裡，好像自己去百利而無一害。想著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最終還是點了頭。

徐蔓雅到方向的時候，是人事接待，沒有籤合同，只是讓她坐到校辦之前徐惠春的位置。

黃琪琪剛收到路靈曼給的名字，第一反應就是和徐惠春有關係。

“徐小姐，冒昧問下您和徐惠春是親戚嗎？”安排好辦公位置，徐蔓雅讓她帶著公司轉一圈，走了半天，她實在好奇問了出來。

原本還怕她不願意回答這種私密問題，對方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嗯，我們是姐妹。”

果然如此！

聽黃琪琪說，徐惠春今天休息不在公司，她的任務也無法進行。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校辦主管未安排工作，只讓她先適應兩天。

百無聊賴坐不住，想找個人隨便問問聊天，多數見她微笑點頭匆匆走開，遠離之意溢於言表。

她看了看時間，沒有猶豫一個電話打過去。

會議室投影布後方突然傳來的喵叫鈴聲，讓在其中作陳述的穆昔南一愣。

主座的魏紫薇看著穆昔南看向後方，面無表情說了聲不好意思，拿起自己手機點了下側身捂嘴輕聲順道：“喂，你乖，媽媽在忙，晚點回你哦。”

轉過來，已然恢復冷清的模樣：“穆總，請繼續。”

他有些狐疑，只是如此大的金額，正解燃眉之急，收了收失態繼續。

眾人離開，會議室空下來，魏紫薇看著從幕布後隔間走出來的徐惠春，沒好氣：“自己找的事兒自己搞砸才舒服是不？”

徐惠春笑了笑，滿臉堆笑：“我的好阿紫，看在我都給你升級辦公地點的面子上，功過相抵好不好。”

“直接當媽，我犧牲可大。”她面無表情掃她一眼，眼睛微眯出賣了自己開心的事實。

“那麼多借口，你自己選這個，可不怪我。想生小孩？我有相親路子，要不先給你介紹一個。”阿紫愣了愣，也不知道想什麼，張口角色就是媽媽。

只是見到阿春一臉戲謔，她沒好氣地快步拉開距離，嘴裡嘀咕著：“我看你還是回去上班吧，少來嚯嚯我。”

徐惠春聽阿紫的意思，這次的事兒她算是同意了，下樓的時候心情頗佳。

穆昔南心裡還是存疑，想要確認的心一直縈繞。思慮再三，致電讓一起來的團隊先走。

掛擋掉頭將車開到電梯口最近的車位，等了好幾趟，點火都要走了，發現徐惠春步履輕盈從電梯裡出來。

天氣正熱，她一身吊帶短裙清涼四射。昨天拆了石膏，像很久沒用腿似的，一路都在蹦躂。

他趕緊下車，大步流星跟過去叫了一聲：“阿春。”

徐惠春下意識回頭，在看到人的那一刻有些後悔，想跑又覺得跑更奇怪。

“穆總，巧啊~”

“是嗎？”他並不打算放任她裝傻：“樓上剛剛是你吧？”

“穆總是在樓上哪裡碰見我了嗎？”

她微微睜大眼睛，表情的驚訝一閃而過，轉而笑盈盈的樣子好像真就是巧合。

“你和魏紫薇認識，給方向的投資是你決定的？”

他語氣倒是肯定，好似這件事便是如此。惹得徐惠春抬眼看了下，四目相對。

“魏紫薇我是認識不假，但是給方向的投資又是什麼？公司現在很缺錢嗎？”

不等他說說話，又接著說道：“穆總可太會開玩笑了，我哪兒多錢開這麼大家公司，不然之前何必苦苦哀求您賞份工作。我今天不過是有朋友在樓上事務所上班來的，跟魏紫薇也沒什麼關係。”

錢？她可真有。這姑娘怕不是忘記上次去了他家談自家遺產，單說分她爸爸的部分，折現就夠開很多公司了。

至於工作，如今看來反倒像是有問題了。

沒等他深想，有車路過一聲喇叭，驚得徐惠春身子一歪。

穆昔南摟住她的肩膀往邊上帶了帶，越野順利開過。

徐惠春一把子掙開，指著車屁股：“嘿，這麼大條路走不得是不是？”又不是什麼小車庫，並排再站兩人也不妨礙過車。

見著對方揚長而去，趁機順勢罵罵咧咧快步離開，上車一腳油門，不給他一點追上的機會。

穆昔南在原地站了幾秒，未追也未作停留，轉身上車。

碰壁幾周，前段時間突如其來的橄欖枝讓他欣喜。這個成熟的行業，餅再大，沒有什麼新的特色，再拉投資也是很難的。

他心裡雖然有新的想法，但現在公司的狀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不一定能經得住再一次折騰。

他已經聯絡了中介，如果再拉不到資金，新城那邊的房子賣了差不多能勉強轉起來。

還沒正式談，他們就先打了一筆錢過來，說是看看方向能不能轉起來，本身就很讓人懷疑。救火的水誰還考慮那麼多，先用再說。後來的流程倒是符合常規，之前的疑慮便放到一邊。

如果不是會議室熟悉的鈴聲，以魏紫薇對待他們的認真嚴謹，是真的讓人以為這家公司看上方向的發展前景。

“喂，鍾哥，幫我查一下芳國投資。”

在車內坐了一會兒，驅車離開。

徐蔓雅盯著被結束通話的手機無奈嘆氣，她媽媽可是安排了好難的任務，熱臉貼冷屁股也得看得到屁股吧。

見辦公室門沒鎖，她進去在徐惠春辦公桌坐著，看了看面上的便籤紙，除了每日待辦啥也沒有；電腦有密碼，什麼也看不到。

穆昔南迴來的時候，她正翻著便籤。二人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尷尬。

“昔南哥~”她想問，徐惠春在哪裡，他總不會拒絕回答吧。

被路靈曼敲門推開的聲音打斷：“怎麼樣？”

“十拿九穩。”

“太好了！”她激動得拽了拽穆昔南的胳膊，瞧見徐蔓雅在，表情冷了冷，對徐惠春兩姐妹，實在沒什麼好感。

“你剛剛想問什麼？”穆昔南察覺氣氛不對，忙出聲接話。

“哦，聯絡不上我姐，想問問你她怎麼沒來上班。”

聽到徐蔓雅發問，她突然好笑，這倆姐妹怎麼回事：“穆總又不是徐惠春助理，還能實時監測她的行蹤嗎？你個做妹妹的都不知道，問他一個上司有什麼用。”

“她今天有事，明天會來上班。”見穆昔南幫她說話，路靈曼自覺無趣，憤憤離開。

徐蔓雅本想找穆昔南多問些情況，只是他從坐下來就一直在忙。回到外邊辦公室，看著電腦螢幕的動圖，發呆。不明白現在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幹什麼。

匡逸琴大致算了下每個月的房租收入，揚了揚眉，比預想的收入要高一些。只是想到更多房產在徐惠春手上，她突然就沒那麼舒服了。

徐蔓雅回來，就見著她媽在跟櫃姐微信聊天要配貨。

“媽~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又買包啊。”

“是啊，你看看。”說著將小本遞了過去。

徐蔓雅對數字無感，不知道算的什麼，又推了回去：“什麼嘛~”

“這是那棟樓和鋪面，除去房東工資最後能到我們手裡的錢。”匡逸琴笑，收了手機認真看著徐蔓雅。

她拿回本子，定睛數了數：“這麼多？”

“多？你可知道徐惠春手裡有多少棟樓？”

徐蔓雅聽這話，屁股往外挪了挪，一臉嚴肅：“媽！”

“蔓雅，你不要覺得媽媽貪，是你爺爺太偏心！現在我們一家三口，想要維持以前的生活，這個收入得翻倍吧。國

內保險不需要重新買嗎？日常開支呢，我們三個一輛車沒有，以後你結婚不得籌備點嗎！”

匡逸琴說得有些激動，平復了一會兒，將本子往後翻了幾頁推了過去：“我今天就在家算賬了，你看看這些。”

此前在國外，支出細項都是匡逸琴處理，她只管花錢就得了。第一次直面數字，她有些懵。之前爺爺給錢不多的時候，父母吵過架，她是有聽過的。

如今細細看來，只覺得自己母親不容易，淡淡說了句：“好。”被匡逸琴伸手一把抱住。

“乖，她畢竟是你姐姐，沒事的，就當去交朋友。”

回村裡在樓頂打理綠植的徐惠春，盯著暖陽，突然一個大噴嚏。

“咋啦阿春，這麼好天氣還感冒啊？”對面樓頂同樣侍花弄草的王大爺聽見，抬了抬帽簷問她。

“我沒事大爺，就是這花兒太香了。”心中卻叫罵，定是哪個背地裡罵她！

既是穆昔南迴去了，她便索性多休息了幾日。只是閒賦無聊，巡巡自家的店子，還要被嫌棄地趕出來。

鍾奶奶坐在窗簾店門口抽菸，無視老闆娘說她擋著門口的抱怨。在吞雲吐霧中掃視著周遭路人手裡的紙皮，阿春微微低著頭，快步走過。

“阿春，又開始遊手好閒啦？”都八十了，眼神還這麼好......

前天說她是街溜子，昨天說她浪蕩子，今天是遊手好閒的懶漢，她明天會不會說自己是鬼火少年？

嘿！老太太八十年真沒白活。

阿春自從上次她說自己不孝，就沒理過她。看了她一眼，快步路過,惹不起躲得起。

“沒知識的小東西。”

阿春前進的小高跟聽到這句，堪堪停住，走到她面前一米的位置，居高臨下。

“鍾奶，你家兒子有知識，幾年沒看你了？你家兒子有知識，拿了房產就不理你了？你家兒子有知識，去年封控不見他給你送菜？你家兒子......”

不等她說完，鍾奶奶抽出嘴裡咬著的煙，一個拋物線過去，阿春預判般側身躲過。

“鍾奶，咱們還是得注意點，天熱小心著火。您老忙著，我溜達溜達。”

說完扭著屁股，甩起上衣的流蘇歡快走開。這老太，一天沒人搭理鬥幾句嘴就難受。

“噓~”一聲清脆的口哨，城管巡防車在她身邊降速，車上帶帽的棕發男人戳了戳她的手臂：“阿春，又閒著了？晚上出去玩啊。”車上其他人起鬨地大笑。

白了他一眼：“鍾暢，離我遠點兒。”

“你總不能一直這麼拒絕我吧。”

“不愛跟你一起玩，邊兒去。”從初中就像個橡皮糖粘著，她不知道自己讀書時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讓他如此執著。

“怎麼就不愛跟我一起玩，哥哥給你花錢~”他一臉咱有錢的敗家子摸樣，看得阿春一個白眼，村裡能修樓的，誰家沒幾個錢。

到了村口，她腳步更甚，想著馬上出去甩掉這顆臭鼻屎。

不料他直接跳車下來拉著她的手臂：“阿春，給個面子，你反正也沒事。”

鍾暢長得還可以，個子又高，如果不動不說話，追他的女孩子定也不少。就是走路兩步，嘴皮子一張，總流露出一股腦子不聰明的氣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