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著從前的記憶,到了某處皇宮中荒廢的宮殿,破舊的大門已經斑駁不堪,脫漆的牌匾歪歪扭扭的掛著,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
她推開了大門,揚起了一陣灰塵,和一股很久人沒來過的黴味。
舒答應嗆的咳嗽了幾聲,大樹的樹葉應聲落下幾片。
舒答應看見面前站定的人,埋怨道:“怎麼約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見面?”
那人轉過頭,那張臉正是平西王——白煜。
平西王穿了一身侍衛的衣服,別人看到了也不會把他和平西王聯想在一起。
平西王淡淡道:“自然是因為此處偏僻。”
舒答應絲毫沒有起疑,問道:“湛兒呢?”
平西王把手負在身後,眸色平靜,眼中情緒晦暗不明,低聲道:“他在百官面刺殺攝政王,現已經被逐出皇室,貶為庶民。”
舒答應驚的後退一步,瞳仁瞬間放大:“怎麼會這樣?”
她搖了搖頭,不對,湛兒不是這樣魯莽的人……
平西王瞧了瞧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經猜到了幾分。
他平靜出聲,坦誠道:“沒錯,就是本王給晏華湛下了失心瘋的藥,所以他才會在殿前失言。”
“你瘋了嗎?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舒答應發瘋似的抓住平西王的衣領。
無錯書吧此刻她只是一個為了自已孩子打抱不平的母親。
“鬆手。”,平西王嫌惡的看了她一眼,彷佛在看什麼髒東西一般,徑直拍了拍衣領上不存在的灰塵。
舒答應被推的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細膩的面板擦過粗糙的地面,瞬間擦出幾道血痕。
她卻置若罔聞。
她半起身看向平西王,烏黑的眸子帶著強烈的恨意,威脅道:“平西王,是你當初找上我合作的,是你說要助四皇子登上大位的,如今害的我們母子兩這般地步,你也別想好過。”
說罷,儼然是一副準備同歸於盡的架勢。
平西王微眯了一下眼,蹲下來,冰冷帶著粗繭的手勾起舒答應細嫩的下巴,嗤笑道:“就憑你這副模樣,還想威脅本王,你覺得,你還能走的出這個門嗎?”
舒答應只覺得摸她下巴的手像蛇一樣冰冷粘膩,她全身的面板都在戰慄。
“今日我若是死在這裡,那麼我們以往的通訊就會流傳出去,你平西王所作所為都會被世人知曉!”。舒答應雖然害怕但還是咬牙威脅道。
果然與虎謀皮最是危險。
都怪她當初豬油蒙了心。
聽了舒答應的話,平西王漆黑的眸子裡閃過殺意,眼眸倏然發狠, 原本放在舒答應下巴的手,驟然掐住舒答應的纖細的脖子上,驀然收緊。
舒答應掙扎著想推開平西王的手,卻只覺得脖子上的手像是鐵絲一樣,越箍越緊。
她奮力掙扎著,卻猶如蚍蜉撼樹。
平西王一臉享受的看著舒答應垂死掙扎的模樣,心中有種變態的舒暢。
他就是喜歡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看著,
看著人命猶如螻蟻般在他手上垂死掙扎,卻又掙脫不了的樣子,真是有趣。
舒答應的臉憋的通紅,只覺得喉骨已經被捏碎,眼眶凸出,胸腔中的空氣已經完全耗盡,窒息的完全呼吸不了。
她就這樣,瞪大著眼睛,死不瞑目,結束了她這短暫的一生。
平西王毫不猶豫的把她的屍體扔進廢棄的水井。
嫌棄的掏出帕子擦手。
還要他親自來處理,真是晦氣。
他原本是想扶四皇子上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但是他現在有更好的選擇了。
西繁國和北羌那邊,萬事俱備,只差他這個東風了。
他不想再做臣子,他要做至高無上的王。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憑什麼他們一起打的天下,皇位卻是他晏珏皓的?
他費盡心機,潛伏在晏珏皓身邊,弄死晏珏皓,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留下那麼多輔政大臣,而晏澤旭也是個爭氣的。
他只好再隱忍。
幾年前他費盡心思想要把暗影花毒下給晏澤旭,卻被晏知瑾給擋了。
他繼續蟄伏,引誘太后給晏澤旭下毒。
果然,親生的母子就是沒有防備的。
如今皇帝年幼,社稷不穩,他還有北羌和西繁的助力,這個大雍之主終於幾乎是唾手可得。
那個叫晏知瑾的年輕人,就算他有幾分本事,但是他已經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拿什麼和他鬥?
想到這裡,平西王已經忍不住想昭告天下炫耀一番了。
慈康宮內。
空蕩蕩的殿內蛛網四起,曾經高高在上的太后,如今卻十分頹然。
太后臉色灰敗的坐在破爛的椅子上。
她沒有想到。
一失足成千古恨。
平西王告訴她,那只是令人昏迷的藥而已。
怎麼會是迅速使人身體衰敗的藥呢?
怎麼會呢。
她動了動嘴唇,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那是,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兒呀!
她終於忍不住心中壓抑的情緒,痛苦的哀嚎起來,像是失去幼獸的母獸。
然而不管她如何痛苦自責,幼獸都不會醒了。
她的澤旭啊!
是她牽著她的小手一步步學走路,他一口一口的喊著她孃親。
她卻親手殺了她的孩子!
頓時胸腔鬱結,猛的吐出一大口黑血來。
整個殿內十分冰冷沉重,地板上一片黑紅的血漬,更加給整個大殿添了一絲森冷之感。
太后現在的模樣有些瘮人。
她雙目無神看向墨雲滾滾的天空:旭兒,孃親把命賠給你!
對不起,一切都是孃親的錯!
毒藥已經漸漸發作,她痛的捂住五臟六腑,淚水從眼角滑落:旭兒,你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痛嗎?
她栽倒在地,目光看向熙宸宮的方向,恍然間,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晏澤旭走了過來。
她伸出了手,對著空氣道:”旭兒……”
熙宸宮側殿。
殿外侍衛來回巡邏著,甲冑撞擊兵器的聲音有些冰冷。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晏知瑾獨自坐在桌案旁批著奏摺,旁邊是幾摞如半人高的摺子。
晏知瑾批著批著,卻不禁走了神。
他想起那日,皇兄秘密宣他進宮的模樣。
那一日,皇兄坐在寶座上,臉色格外的蒼白,說話間響起斷斷續續的咳嗽。
他的心裡瞬間就有了不好的猜測,
莫不是太后那次?
晏澤旭坦然道:“就是如你所想,就是太后下的毒。”,他眼神看似淡然,仔細一瞧,漆黑的眼眸底下隱藏著受傷。
任誰被親生母親下毒,心裡也不會好受吧。
晏知瑾躬身道:“是臣弟逾矩了。”
晏澤旭扶起晏知瑾:“庭洲,你和朕還這麼生分做什麼?”
“朕如今啊,能相信的親人,只有你了。”,溫潤的嗓音中帶著點點孤寂。
高處不勝寒。
為了那個位子。親生母親也可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