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帶著兩個童子,沒跟守衛打招呼,直接進入銀霜城。
山神出門在外,不靠通關文牒,而是隱身往返。
炎慕安早一天到達,尋好下榻之處。
現正待在客棧的房間裡,和精心尋來的白鴿玩耍。
小白鴿只有巴掌大,不知喂什麼長大的,養得格外胖,在桌上搖搖晃晃地行走,憨態可掬。
鳶朝音無聲出現在房間,拱手稟報:“殿下,山神已經進城了。”
“是嗎?”炎慕安有些驚喜,“那我們可以行動了!”
母后傳授給他的方法,身為朱雀後裔,百鳥皆可使喚,必須好好利用。
他看向一無所知的小白鴿:“小思,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小思”歪著頭看他,黑芝麻大小的眼睛透出靈動。
墨雪進城後,先去找那間熟悉的客棧。
銀霜城雖大,但位置偏僻,少有外鄉人到來,居住在此的,是世代未遷移過的百姓。
年輕一輩,礙於路途遙遠,以及親人的叮囑,不願跑太遠;老一輩更是習慣這裡的生活,有的一生都沒出過城。
城裡的房屋大多比較古舊,有幾百年的歷史。
墨雪去的這間客棧,門板有被雨水侵蝕的痕跡,頗為簡陋。
客棧掌櫃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櫃檯後面,樂呵呵地跟每個進來的客人打招呼。
瞧著不像個掌櫃,倒像個夥計,有幾分憨厚。
見到墨雪進門,他趕緊迎過來道:“墨公子,你來了!快請坐!”
他將墨雪引到最裡面的桌子坐下,知道墨雪喜歡清靜,待會兒來的客人,不能離他太近。
墨雪掃了眼陳舊的木桌和長凳,沒有猶豫,直接坐在背對著門的位置。
兩個小童一左一右坐下。
墨雪道:“還是老樣子。”
“得嘞!”掌櫃大聲地道。
“桃娘,把你珍藏的雪花茶拿出來!墨公子來了!”他對著簾子大吼。
“么兒,幫爹招呼好客人,爹去整兩個菜來!”他對在幫客人倒茶的少年道。
那少年看著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高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知道啦!”
“墨公子,您在這兒等等!我去給您做菜!”掌櫃殷勤地道。
墨雪點點頭。
不久後,簾子後面走出來一位溫婉的中年婦人,穿著粉色衣裙,手裡端著一隻托盤,上面放著白瓷茶壺和幾隻茶杯。
她的眼神落在墨雪身上,綻開笑顏:“墨公子,許久未見了。”
“一年一會。”墨雪道。
桃娘將托盤放下,擺好三個茶杯,倒上雪花茶。
“夫君前幾日還唸叨著您,每次您要來,他都開心得不行……”
從掌櫃的父親那代起,就因救命之恩,對墨雪感恩戴德。
他們是為數不多知道墨雪真身的普通人,一度想為墨雪建廟,被墨雪拒絕了。
桃娘和他說了一會兒話,知曉他喜歡獨自品茗,沒有再打擾他,返回廚房幫忙。
掌櫃要做的兩道菜,其中一道菜耗時較久,墨雪得在外面坐一會兒。
周圍吃飯的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住在城裡的人,互相都認識,知曉掌櫃這兒每年會有個特殊的客人到來。
由於墨雪施了障眼法,外人看到的和掌櫃一家見到的不一樣。
沒有外人發現,他的容顏一直不老。
等待上菜的間隙,門口傳來動靜。
墨雪敏銳地回頭,發現一隻胖乎乎的小白鴿,繞過準備出門的客人,慢吞吞地飛進來。
以它的速度,若是旁人能看到它,必定會把它攔下來,抓在手裡逗弄,碰上口腹之慾重的,還會變成盤中餐。
但它飛得很平穩,旁人無法注意到它的存在。
兩個小童倒是看見了它,頓覺有些稀奇。
小白鴿銜著一卷小小的紅布,停在三人所在的桌子上,將嘴裡的布放下,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墨雪,似乎想讓墨雪誇它。
兩個童子有些詫異,這白鴿並未開靈智,怎會如此伶俐?
墨雪一言不發,冷酷地望著它。
無錯書吧從它身上微薄的力量,能判斷出它的主人是誰——朱雀後裔。
沒想到,敵人敢送“戰書”上門!
半個月前,兩道陌生的氣息,沒由來地跟蹤墨雪和兩個童子。
墨雪初時沒在意,以為是那些想勸他加入陣營的人,又找上門來了。
但被跟了三天,他覺得不對勁兒。
兩道氣息既不靠近,又甩不掉,一直跟著他,像是在醞釀什麼陰謀。
墨雪直覺不安,轉瞬消失在原地,想繞到兩人身後,把人抓住,逼問來歷。
無奈兩人十分機敏,眼見他的身形消失,立刻往兩邊散開,速度極快!
墨雪試了幾次,都沒逮到人。
鬱悶之餘,不禁陷入思索,究竟是誰想對付他?
最近見過的有權有勢的人,只有朱雀國太子。
那個恩將仇報的小太子,自己都放過他了,他還想惹事?
朱雀王脈培養的暗衛,難怪飛得那麼快!
墨雪越想越氣,險些想殺上朱雀王宮,要赤皇給個解釋。
但轉念一想,他沒抓到人。
只憑一個猜測,根本站不住腳。
無奈之下,他只能邊走路回崑崙山,邊想辦法把那兩個人揪出來。
回程路上,他試著把兩個暗衛引到山林裡,想借地理優勢,讓兩人無路可退!
但兩個暗衛跟了他許久,先一步嗅到危險的氣息,堅決不入山林,只在外面守著。
墨雪有些生氣,他堂堂一個山神,難道要被逼到回山,靠山上的結界隔絕窺探的視線?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實在不行,放棄抓活的,直接將人殺死!
墨雪做好了準備,沒成想,接近銀霜城的時候,兩道氣息徹底消失了——炎慕安先進了銀霜城,墨雪的路線不會變,暗衛不用再跟蹤下去。
墨雪發覺的時候,有幾分不敢置信,他們只跟到銀霜城嗎?還是說銀霜城有伏兵在等著他?
這裡離崑崙山不遠,哪怕赤皇親自帶兵前來,都不可能圍殺他。
墨雪反覆斟酌,他雖沒見過現任赤皇,但就聽到的民間傳聞,跟大部分百姓過得很好來看,對方是有能為的,應該不會如此昏庸,放任兒子把銀霜城當做戰場,對自己動手。
所以,他還是照常進城。
小白鴿送來的信,還未展開,就被他視為了“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