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越出門就拐往房間方向，打算找一圈葉望舒，卻見他就站在廊下，抱劍側立，出神般凝視前方漂亮雲霧。

眾人走到他跟前，葉望舒這才抬頭，視線只落在甯越一人身上。

甯越：“走吧師弟，我們先下山。”

聽聞此言，葉望舒不知想什麼，視線掃過趙有德趙有仁二人，略一停頓，才點頭，一同邁出閣樓。

飛天閣閣門前，和趙有德客套了兩句告別辭。

這一次是蕭雲嵐開啟飛舟，幾人陸續登舟。而後飛往山下崖子鎮。

一上舟，甯越便站在舟首處，迎風而立。

疾風飛掠，冰涼刺骨，他從玉囊中翻出厚氅，裹上了。

蕭雲嵐在一邊差點笑出豬叫聲，“裹得真像個包子，甯越，你也太菜了點吧，不知道修為禦寒嗎？哦對，你沒啥修為。”

甯越：……

“你們有何打算？”甯越轉移了話題。

“打算？回蒼鷺派咯。”他語音低沉了兩個調。

甯越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燕不歡。

這突然的消極，是因為兩人分別在即嗎？

甯越還在心中偷偷揣度。

身側的空氣開始在慢慢凍結，甯越一扭頭。

葉望舒一雙黑眸冷冷盯著自己。

那眸中寒芒如冰刃一般直戳戳朝甯越射來。

叫甯越霎時一慌神，身子就被凍僵住了，眼神不敢直視他，飄忽瞟向下。

“師兄打算去哪裡？”

他語氣森寒，表情冰冷，甯越怎麼聽都覺得這不像是一句問候的話。

還好明羨晨起已經首肯，自己可以先回仙影宗追查真相，不然這下當著兩人的面，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先回仙影宗。”甯越儘量放平語調說道。

然而他第一個字就說錯了。

葉望舒的神情看起來並沒有絲毫的滿意，他依舊冰冷得像個無情的揪錯員，挑剔著甯越話裡的每個字，“先？”

甯越：？

“……”

“呵，矯情什麼東西？”磁性且輕蔑地嗓音至明羨口中脫口而出，他滿臉寫著對葉望舒的看不上。

轉頭對甯越說道：“甯越，不想回去，直接跟本尊去逍遙境。”

他話剛說完，那頭葉望舒暴喝一聲：“你敢！”

這一呵，明羨完全沒有被嚇到，反激起他更深的怒意，直登登地瞪著葉望舒。

葉望舒幾次三番被這人氣到暴起，額頭青筋直突。

兩人怒氣衝衝瞪視對方，眼中似乎都是要將對方弄死的架勢。

“哎哎哎，我說甯越，你也太了不起了吧，還不趕緊勸勸？”蕭雲嵐調笑著就過來摟住甯越的肩膀，嘴裡雖然是這麼說，但眼中看戲的興味濃烈。

被他一打岔，葉望舒兇怒氣勢就弱了兩分，再看他對甯越勾肩搭背，不由得怒火又轉移開了。

明羨不屑地氣哼一聲，佛袖斜睨著蕭雲嵐，“找死？”

蕭雲嵐面對著明羨的怒火，嬉笑一挑眉，不慌不忙，慢慢將手移開，而後道：“豈敢豈敢。”

他當然是能明白明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種對自己喜歡的人的佔有慾一樣的做法，在場的人，除了甯越外，應該沒有人不清楚。

見到調笑聲，甯越才真正從慌張中解脫出來。

他剛才手心裡攥得都是汗溼，就擔心這兩不對付的主角再打起來，那他的任務是怎麼也沒法完成的了。

現在被蕭雲嵐一打岔，緊張感頓消，剩下不甚明顯的倜然。

這一會，才真正意識到蕭雲嵐存在也別有一番好處。

甯越開口，“蕭兄，蒼鷺派和仙影宗是同路，可一同返回，也好路上作伴。”

方才明羨和葉望舒兩人勢如水火的，眼下甯越便客客氣氣地說一道走，蕭雲嵐還不理解其中意思才有鬼了。

但自己剛才叫明羨兇了一下，此刻不找回面子更待何時？

蕭雲嵐無奈一笑，“雖說你是這麼希望的，但難說別人不這麼想呢，許是覺得我礙眼得很呢。”

他說完，眼尾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明羨。

……

甯越：好重的一股茶味。

東洲御舟飛行也要個一天一夜的，接下來的時間，甯越真心誠意地做起了蕭雲嵐和燕不歡的電燈泡。

蹭蹭亮的那種。

原本飛舟上只有葉望舒明羨兩個人不開心，這一下子，又多了一個燕不歡。

三人虎視眈眈地看著甯越和蕭雲嵐兩人舉止親密，說些什麼在那開懷大笑，那笑容閃瞎他們。

然而當三人其中一人想要參與其中，就會被他二人毫無情面地表示請不要打擾。

這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疏離，葉望舒和明羨都察覺到了。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不管他明不明白，他總歸只能是，只能是自己的……

現在，他身上的每一處內裡，都在張狂叫著。

要不是善於剋制，恐怕早就被他厭棄得丟至一旁。

單看他同別人笑得那麼開懷，對自己這個同門卻這般冷落，就可窺探一二。

心下不覺又是一酸。

葉望舒極不是滋味。

明羨同樣如此。

然而跟他們莫名發火有一拼的是，甯越和蕭雲嵐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離別，蕭雲嵐眼中終於顯出對甯越的不捨，還有別的複雜情緒。

不過，最終還是淹沒在瀟瀟風中。

當局者迷，沒有必要非要揪出，圖惹自己一身騷。

明羨也同在這時下了飛舟，他要往逍遙境去。

甯越和葉望舒回仙影宗。

真正的臨別在即，甯越沉思半晌，才吐出一句：小心禦寒。

而後，迅速地被葉望舒帶上御劍飛走了。

從飛天閣下來之後，只有在蕭雲嵐身邊才略顯開心。

在明羨和葉望舒面前，甯越好像始終是隔著一層沙，沒有徹底地親近，然而要多疏離卻也沒有。

定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受的禮遇跟以前截然相反的緣故，葉望舒心中排查了各種答案後，得出這個結論。

那自己要怎麼辦呢？

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才能讓他接受？

上次溫情款款地說得很明白，都讓他避開了去了，

到底還能用什麼辦法？

葉望舒在苦惱中飛到了仙影宗山門前。

景緻依舊同以前一樣，只不過因冬天的到來，顯得更加調零頹敗了，山階前的花草盡皆調黃蔽零。

“也不知大師兄如何了，雖未分別幾日，卻像隔了幾十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