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節點，在所有一切未發生之前，甚至是在自己還沒正式認識他以前。
甯越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明羨心道。
所以，那個扔饅頭的人，到底是不是甯越？
以後要找機會查證。
不管怎麼樣，更喜歡了，怎麼辦？
再出口時候，語氣自然柔軟，“本尊，知道啦。”
甯越面上惶悚不安，半天才吐出一句：“我的肉柴得很，不好吃。”
“嗯？”
他竟然這麼想？
自己很可怕嗎？
“你好可怕，別吃我，我不想你吃我。”甯越尾音輕顫。
明羨：“……”
“饅頭是你的？”
甯越誠惶誠恐點頭，然後伸手摸向玉囊，又翻出兩個，顫巍著遞給明羨。
明羨看著眼前的白花饅頭，順勢握住他的手。
甯越抽了抽，抽不動，一臉不解看向明羨。
明羨：怎麼跟他解釋呢？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你以後會跟本尊在一起。”明羨先出了聲，他說完，看見甯越一臉茫然，又看了看自己握著的手，續聲道：“永生永世。”
對面甯越仍舊是一臉的不解。
明羨說完就有些不知道在說什麼。
這裡的甯越畢竟不是真人，就算海枯石爛再感動又有什麼用？
想留下深刻印象的，無非是自己罷了。
如果是真實的甯越的話，他會怎麼回答呢？
“我應該怎麼回答呢？我們並不相熟。”甯越開口。
明羨：“……”
可是我們就是很熟，你還答應過要去逍遙境久居。
明羨看著他，心中這麼想著。
甯越面上開始出現一些錯愕情緒，他看著明羨，一雙桃花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很快，他像是接受了。
表情自然地丟擲一個笑，“那以後我就是跟著您嘛。”
銜接完美，沒有一絲違和。
這一幕落在明羨眼中，他卻是感覺有些心堵。
這不是真的甯越。
可又真的極像甯越。
是自己夢中的甯越。
不管如何，
不論何地，
“對，跟著本尊。”
他都要是自己的。
對面人得到肯定，對這個答案欣然接受。
絲毫沒有猶豫，貼站到明羨跟前。
仰頭，“嗯，跟著您。”
乖順得讓人難以拒絕。
明羨眼皮猛地一跳，似有一股電流從頭頂擊穿至尾椎。
再看甯越，他眸中柔波瀲灩，語音繾綣，“那您，是不是也會一直陪著我？”
這話一出，明羨整個人瞬間從眼到心都淪陷了。
他語調不自覺放柔和下來，“會。”
珠光映襯下，兩個人眼中宛若有縷縷絲線黏膩交纏。
正是曖昧氣氛正濃的時候，地牢外吹來一股陰風，吹在鐵門上蕭蕭作響。
明羨循著聲音抬頭望去，正對著的牆面上的黑金鎖鏈不見了，原本沾染自己血跡的壁上空空如也。
這是夢裡。
他在引導自己，迷戀這裡？留在這裡？
腦中冷不防地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是這樣。
藉機困住自己，對甯越造成傷害。
是那人所為，他到底是何人？
他如意算盤恐怕要打空。
明羨再看向甯越時，眸中的曖昧已然消散。
神情恢復清明，一切終究是虛無縹緲的夢境。
就算是甯越在此，也激不起他任何留戀此地的慾望。
他要出去。
他還在等著他。
一想到這，面前甯越的吸引力，漸漸消失了。
既然是夢境，那麼製造這個夢境的人，一定是自己。
而眼前人，可以被製造出來，也可以被製造出去。
仙山瓊閣，水月鏡花罷了。
明羨輕輕推開了甯越，面無表情地走到一旁，盤腿坐下，打了個金剛不侵印，而後闔上了眼。
他周身開始散發著白色的淡淡輝光。
他要突破這虛幻夢境，回到甯越身邊。
甯越站在一旁看了一會，無聲無息地憑空化成了齏粉，消散了。
明羨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又換了一個場景。
這一次，場景奇異得很。
腳邊到處雲霧繚繞，金聲玉振宛轉悠揚，入眼處屋宇皆是金碧輝煌，四周空淨廣袤。
這是哪裡？
難道還是夢境中？
可自己似乎從未做過這等夢，好生奇怪得很！
明羨這麼想著，腳下邁開步子，在這瑤臺銀闕逛了起來。
他不知去往何處，但是步子卻自然地跨入一玉樓金殿內。
有倆仙姿佚貌的女子扶風而來，輝姿熒態，竟比以往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神奇完美。
明羨不知自己是否誤闖了別人府邸，頓住腳步正待致歉。
那仙姿女子，卻先盈步至明羨跟前，半拜行禮，鶯聲婉和：“拜見長合仙尊。”
明羨還未想明白怎麼回事，喉間先一步淡淡聲啟：“嗯。”
那兩個仙姿女子未再說話，又如一陣輕風，盈盈飄走了。
明羨看著她們背影，自己愣了一下。
為解開謎團，他推開面前錯彩鏤金的閣門。
閣門緩慢移開，映入眼簾的，先是硃紅桌案前支頤那人。
他一手翻著卷宗，神色認真地看著。
烏黑髮絲垂落，半掩住他的手，勾勒得一張清嫩粉白的俊臉格外引人，額間一枚金色花鈿襯出他恰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
身後無邊案牘，參差錯落。
他就坐在前面，一身鏤金白紗衫，仿若有光渡在他身，熠熠生輝。
聽到推門聲，才疏懶抬眸，對上明羨一雙驚訝的眼。
他將頭支起，緩聲說道：“長合仙尊，你緣何在此？責誅臺不是受命，讓你先接受懲處？餘三個月，讓我等處理完手上要務，再受責處，可是又有什麼變故？”
“甯越……”明羨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就喚他。
那人甫一聽到這名字，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又奇怪看了一眼明羨。
復才垂眸沉思，半晌，抬頭，緩緩點道，“重生殿上掃過一眼，下界後，小仙似乎是叫這個名。”
明羨依然不懂當下場景，但透過對方的話，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的輪廓。
他不知如何對話，只站在門口。
甯越站起身子，朝他走來。
待到他在面前站定，明羨清晰看到他黑鴉婕羽下靈動雙目，神情堅定安然似有萬千法力護身。
他極緩極慢道：“仙尊不必自責，小仙亦有錯處，下界後，願陪你，一場絢爛，可若仙尊，硬要我做出抉擇，恐怕，”
他說著，黯然垂下眸子，轉過身去，背對著明羨，
“恐怕小仙有負厚恩，但願下界後，身消命隕魂飛魄散，再不赴九天黃泉，如此，便不能算是辜負了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