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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標題字數)

在某個地方,摺疊在血肉的褶皺中,泵動著湧過站在Site-19地下室中央走廊的身體的血液流,有一個你。但它現在還沒重新掌管身體。

不是你的身體搖晃著,轉移腳步以保持平衡。

“記憶刪除正在生效!”它說,”我不是……不是我。沒有我。”

它在和誰說話?

在走廊的底部,一個咆哮著的、鬃毛豎立的東西轉過身來,開始向身體踱步。它的一部分展開了,是身體以前從未見過的部分——它一直長著這些嗎?在四年的收容中,部門裡沒人見過這些東西,身體確信這一點。

“你在唉唉唉躲著我” 那東西咆哮著,從它身上延伸出來的長鼻向你的方向抽動著。“就在幾分鐘前,我還能感覺到你噫噫噫在那啊啊啊裡。你去哪裡了,親愛的?”

身體被汗液浸透的上唇感到刺痛,一種冰冷的感覺從腹部向上刺來。你很害怕。

不,不,是身體在害怕,身體在害怕,身體在害怕,身體——

要殺了你的東西的五官扭曲成一個溼潤、放縱的微笑。

“你噫噫噫在唉唉唉這兒呢”

“Black博士,你在這兒呢!”

當Henderson博士把你帶到Site-19的地下J區時,你簡短地揮了揮手。你在昨晚的迎新影片中見過他,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單方面的熟悉是不應該的,但並不意外——Henderson很英俊,帥哥都希望人們喜歡他們。

“叫我Black研究員就好,Henderson博士。我還沒讀到博士呢。”

Henderson聳了聳一邊肩膀,把著門讓你走過去。

“以後叫我Lenore就行,我就管你叫Imani了。不然我會感覺不對勁的。”

“謝謝,Lenore。” 雖然你這麼說,但他在你腦子裡還是叫Henderson。“希望你不用再來接我好幾回。系統還沒把我從檔案部門登記過來。”

“嘿,別擔心。” Henderson說著,招呼你跟上他。“你還和那兒的人有聯絡嗎?和你以前幹過的其他部門呢?我在你的檔案裡看到了動物學部,還有星際部。要為我們說點好話嗎?哈!”

神秘動物學不是動物學。

當你跟著他走在走廊上時,你試著職業性地笑。說實話,你不知道他在說好話的事情上有多少是在開玩笑。這個部門的聲譽已經不能再爛了。

別類部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基金會成立之初。那時基金會只有五個部門,數量少到每個部門都能擁有自己的撲克牌標誌。每個和你談過這事兒的人似乎都對誰是最初的五個部門有自己的理解,但自從上個月你被告知調職計劃後,你就自己進行了調查。看起來最開始的四個是♦️現實部, ♣️時間部,♠️地理學部和♥️宗教部。迎新影片也是這麼說的,所以要麼他們的調查很可靠,要麼你的調查不可靠。對你來說,後者不太可能。

第五個部門,別類部。唯一一個所有人都同意的。別類部的標誌是鬼牌——不屬於任何花色。他們為自己能夠承擔任何不適合主要部門的工作而感到自豪,他們是所有行業的專家,是基金會的明珠。後半部分部分是他們說的,不是你說的。

不過,隨著基金會的發展,它開始需要更多的部門。現實部被劃分為生命部和非生命部。記憶學部成立了,還有地質學部,冥界部,等等。隨著越來越多的部門和子部門覆蓋了每一個細分領域,別類部的作用變得越來越不重要了。

到現在,別類部成了個過時的笑話。唯一一個仍然保留自己的專案列表的部門,唯一一個仍然僱用異常的部門,唯一一個仍然還有卡牌標誌的部門。鬼牌上的小丑在每個銘牌,包括你現在的這一張上,招搖而自豪地盯著你。別類部所包含的一些東西仍然是如此深奧,以至於沒有其他部門能夠涵蓋,但在大多數時候,嗯……

對於你工作過的其他部門來說,別類部是用來放那些你不想處理的東西的部門。你不想帶著博士文憑花十年時間來研究一些用令人反感的義大利口音說話的活麵條?該死的,把它送到別類部去吧,他們為了保持存在感什麼都會幹的。O5們好像不打算把他們的列表納入主列表,甚至好像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打算加進去!在你工作過的那些部門,沒人會叫他們別類部。吶,對外面的人來說,他們只有一個名字:

笑話部。

“我們今天要讓你直面深淵了。”Henderson繼續說,無視你的沉思,“我們將讓你負責TTKU的月度採訪,由我和Cargot博士監督。你還記得迎新會上的概述嗎?”

你回顧一下他們昨晚討論的主要異常。蟲子、屁股鬼魂、7號特工……好吧,你已經知道了。

“TTKU——要殺了你的東西1。真是個……直白的名字。” 你故意不提這個縮寫甚至和原名都不匹配的事實。

Henderson又笑了。你們現在正經過食堂,一對研究人員正在白板前低聲交談,白板上貼滿了標有 “如何獲得滾石 ”的圖示。食堂速溶咖啡的氣味撲鼻而來,聞起來很爛,好在你還挺喜歡的。

“樓上還有個叫做不滅孽蜥的東西呢。我們會沒事的。此外,這是我們對他最準確的描述。”

“他2?”

“對,他喜歡被這麼叫。” 要麼Henderson沒有注意到你在質疑他打破程式的事實,要麼他是故意避開不談。“‘要殺了你的東西’不是我們起的標題,而是他的基本性質。我想他是個約翰·卡朋特意義上的 “怪物”。也可能是霍華德·霍克斯的那種。你給我的印象更像是一個會看書的。”

“我不太看幻想作品。”

“好吧,該死,我們會努力的。他是個——變形者,某種程度上是變形者,會為完美地獵殺你,或者說,他認為是‘你’的東西,而進化。我們仍在試圖搞明白‘你’是誰,目前看來通常是我, 耶。”

Henderson做著小爵士手,笑著說,然後把一對你引到一個狹窄的走廊裡。空氣微微地閃著光,但你正專注於吸著最後的咖啡味兒來努力讓自己能捱到午餐時間,並沒有注意到。

“Cargot博士已經準備萬全,所以我們一到那兒你就可以準備好幹活兒了。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吧?”

“不知道。.”

“TTKU的收容程式要求他被安置在離 "你 "儘可能遠的地方,但他又需要持續的維護,而長時間與他獨處幾乎肯定會導致任何形式的現場工作人員成為 "你",所以我們的解決方案是要麼用別的地方的人員來遙控操作——這就很難保證人員質量——要麼讓那個人員既在站點又在遠方。後一種方案不可能做到,對吧?”

你聳聳肩。你猜他要說“是”。

“解決辦法是分流。在這條走廊的一半處,你會感覺到熱量的變化——那是為了把走廊變成這裡和非常遙遠的地方的疊加態。啊,這就到了!”

熱量像一堵牆一樣衝擊著你,把你的呼吸擠出胸腔。天哪。在這種環境下要保持直線行走而不耽誤時間可不簡單。Henderson沒有放慢步伐。

“哈!很熱吧?你大概以為是更微妙的轉換吧。”

溫度的急劇變化會讓你中暑嗎?應該不會,不然這設計也太糟了。集中精神。

“建造這些就只是為了TTKU-J?”

“一開始是這樣的,但現在我們也用它收容很多更危險的專案。這是個密封的環境,在發生收容失效時可以與19號站點在空間上完全脫鉤,非常方便。”

他搖搖頭,打量著你。

“你猜過另一個座標在哪裡了嗎?請注意,這是最高機密,只有O5才能知道。它的結構使你不可能從另一端進入,也不可能以分流走廊以外的任何方式離開。”

你琢磨了一下,腦子還沒怎麼轉過來。

“我明白了……有兩種可能。要麼它是在現實之外建造的,要麼,考慮到熱量… … 我大膽猜測它是在太陽內部,這樣就沒有東西可以從另一端進入我們的出口而不被燒成灰燼?無論如何,令人印象深刻。”

Henderson大笑。

“確實如此,謝謝你!第二種猜想更接近真相——它在墨爾本。”

你進入觀察室時Cargot博士已經在那兒吃黃瓜片了。她嘴裡塞滿了東西沒法跟你打招呼,只是朝你晃了晃眼珠子。

好傢伙。

你知道別類部僱了幾個異常當研究員——部門主管幾年前因此惹過麻煩——但Cargot博士的存在讓你很難對這種行為抱有好感。她屬於一種會說話的異常蝸牛,住在站點裡,穿著特製的小白大褂。她還是你的上司。

問題是,從技術上講,這種蝸牛不是收容物,甚至算不上J條目。它們有自己的研究部門,和別類部合作審查收容物-5417-J的收容措施。 還沒人跟你講過5417-J是什麼,現在你想,如果你永遠不去調查它,你就不會對部門與蝸牛一起研究它而感到失望。你在神秘動物學部的老同事肯定會因為這種屁事兒嘲笑你。

“大家夥兒好!很高興見到‘你’,Imani博士——今天和我們一起審問憤怒的大塊頭?”

他們都這麼說話。

“很高興見到你,Cargot博士。叫我Imani就好,博士可以免了。”保持專業。這是上司。基金會內部期刊上發表過這隻蝸牛有一博士學位。你伸出一隻手準備握手,想想還是算了吧,在最後一刻伸了伸拳頭。Cargot博士猶豫了一秒,用臉碰了碰你的無名指,留下一點粘液。“還有,Henderson——呃,Lenore——想讓我試試能從這個專案那兒得到什麼。我想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我的能力評估?”

Lenore露出寬厚的微笑,Tess的嘴巴下半部分晃動著。

“也許吧。”Henderson說,“你是個經驗豐富的特工,在很多部門幹過。我很想知道你有什麼觀點!”

你把手指上的粘液擦掉。不知何故,你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想聽你的觀點。

“你有什麼想法?你知道為什麼Henderson想談談嗎?”

你想了想,瞥了一眼TTKU,然後低頭看了看攤在你面前的檔案。收容單元的照片,活動報告,它的-J文件。它看起來像個白人,骨瘦如柴,但你知道他被養得很好。你又看了一眼。當你注視它時,它轉過身來,向你的方向望去,好像它能看到你。見鬼,也許它真能,而你對它幾乎一無所知。你要振作起來,挺直腰桿。不能示弱,如果那東西真的在看的話。

“是啊——” 你邊說邊打量著它,勾畫著它的形象。 “是啊。它看起來比我聽說的要平靜。有報告稱,兩個月前,一盆植物被放在它的收容單元裡,它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來威脅那盆東西,然後我們才意識到它一直在試圖透過不澆水來折磨它。但現在它坐在那裡,戴著手銬,顯然知道窗戶的另一邊有人……算了。”

Tess的嘴角又扭動起來。這算是在微笑?

“這是從週一晚上開始的。”Lenore說道,“至少是我們這麼覺得的。一般來說,他的床單會在幾天內被撕成碎片,我們得每週三給它換新的。但從週一晚上開始,他突然擁有了嬰兒般的睡眠,沒再嚎叫,也沒撕床單。不過床單還是髒了,所以我們準備在採訪時把它們拿出來清洗。儘管他表現得很好,但他仍然/不會/自己上廁所。”

“嗯。收容條件有什麼變化嗎?溫度,佈局?”

“沒有,一點沒變!”

你咬咬牙。你以為他們今天會想向你證明自己,而非反之。Tess顯然注意到了你的遲疑。

“不用擔心,B博士!再壞能壞到哪兒去呢?”

身體咯吱咯吱地呼吸,肺部傳來燒灼感。它聽到那個生物仍然在踱步,在巡邏,但似乎已經失去了對它的感知。身體調整一下胸前的帶子,靠在牆上,把自己的呼吸調整至更溫和的節奏。一旦呼吸足夠輕,它就能聽到身後傳來細微而尖銳的尖叫聲。

身體右側有一扇儲藏室的門,它倚著牆不動聲色地伸手,慢慢地開啟把手,手指在門把上覆蓋的血跡上打滑。

身體花了大概一秒鐘定位叫聲的來源,進入了儲藏室。看起來這是間備用的食品儲藏室?分流區除了收容單元和審訊室外沒有其他東西,但並不是所有的收容單元都投入了使用——也許他們只是把這一間改裝了?視線掃過房間,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具屍體,它斜靠在一個空架子上,身上沾滿了各種調味料。它一定是在倒下的時候撞翻了它們。

隨著身體一步步靠近屍體,尖叫聲的來源變得更加清晰——一隻蝸牛,趴在屍體的頭頂上,在離一束正在撒下的食鹽幾英寸遠的地方叫喊。

“Tess!” 身體喊著,移動過去把她救出來。好了,Tess,沒事了。

“Deebie!”她囁嚅著,“謝謝你救了我!英雄!”

身體把她安置在它肩上,她緊緊地依偎在它的脖子根部。它蹲在屍體旁邊,然後——

“Henderson還沒完呢。”Tess說道, “大傢伙只是頭一歪,困了。”

“他只是睡著了??”

“腦震盪吧可能是。”

對。那是要殺了你的東西,不是要殺了Henderson的東西。身體仔細檢查了Henderson的頭部。看不出外傷,但不排除內出血的可能。他需要由受過醫學培訓的人進行進一步檢查。這意味著你得儘快結束這一切。

怪物在遠處尖叫著。

身體身體身體身體

“該走了,Tess。”身體說著,迅速從Henderson那兒移開視線。 “我們得在再次出現我之前想辦法處理那東西。”

“噢!噢!Deebie,好訊息!我有主意了!”

“你知道怎麼讓它停下?你知道怎麼救Henderson,還有其他所有人?”

“對!!” 她歡快地叫,“沒有什麼能救我們,Deebie!沒有什麼!”

你把你的筆記整理成一個整齊的矩形放在桌子上。

“你好,TTKU-J。我是Imani Black——你希望我用其他名字稱呼你嗎?”

TTKU-J本人比他在觀察室裡看起來更潦倒。他甚至沒有足夠的毛髮來掩蓋隱藏的力量。參差不齊的胡茬和他長滿麻子又蒼白如紙的面板配合得不是很好。不過,他牙口倒是不錯。當一個變形者的好處是,你可以直接製造新的牙齒。

“是。”TTKU-J說,“我有一個好名字可以讓你用來稱呼我。”

“啊,那太好了——什麼名字?”

“殺你者。”

他咧嘴大笑,珍珠般潔白的牙齒像牙膏廣告裡一樣閃閃發光。你嘆了口氣。繼續吧。

“出於很顯然的原因,我不會用的。你有一個合適的名字讓我可以稱呼你嗎?比如我的同事們提到過的Tuck?”

TTKU-J抽了抽鼻子。戳到了某種痛點?

“這只是對我稱呼的縮寫,博士。你可以叫我啊啊別殺我我還沒活夠呢啊你捅我了啊我死了。”

好。下一個話題。

“就叫你Tuck了。Tuck,很驚訝你居然在威脅我。”

Tuck的語氣倨傲得不得了。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冷笑。

“顯然,你沒有讀過我的檔案,博士。你不知道我要殺你,不知道我有能力以許多異常或非異常的方法殺你。”

一個異常對你指手畫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已經很徹底地研究了對你的記錄——”這是騙他的,你連多看第二眼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我注意到你最近似乎不對勁。一個多星期以來,你沒有威脅過任何與你交談的監管人,也沒有試圖在你的收容單元裡殺死任何東西。與我讀到的行為記錄相比,這似乎是個相當大的變化。”

“表現好點有什麼不對?”他在手臂的限制下嘗試著聳肩,像只星鼻鼴鼠一樣攤開雙手。

“沒什麼。我們鼓勵這種行為,只是有點疑惑——我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如果你能繼續保持這種良好的行為的話,我們將很樂意做出改變。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很願意不必再因為你撕碎床單而去每週更換它們。”

“我是殘忍地殺死它們!”

“當然,這也是你弄髒它們的原因嗎,還是說只是沒人教你怎麼用便盆?”

“……”

“好吧,好吧,那我們就從這個開始:你為什麼說你會殺我?你今天還沒說過要殺其他人。就連Henderson你都不殺了,你威脅要殺了他已經,呃,十二年了,對吧?”

“他們不是你。”

“我知道。好吧——假設我和Henderson都在這個房間裡,和你站在一起,我給你一把刀,接下來Henderson會死嗎?”

“可能會!但我會先殺了你!或者說……我也可能會第二個殺你,這樣才方便好好品味你的死。噢,我會了!首先,我要殺了你;然後,我會殺了你!”

“我非得死嗎?”

“你肯定得死,死在我手裡。”

“這算同意嗎?”

“……算。”

“就因為我是我?”

“不。因為你是你。”

這是個滑稽的套路。你加入過花生畫廊,取笑過你讀過的洩露的-J文件中的白痴採訪者,現在你自己也是了。一定是熱量影響了你。你想象著自己三小時後還在這裡和這個小丑一起做電車難題的樣子。別。

你花了點時間,再次開啟檔案,瀏覽著你可能錯過了的東西。Tuck試圖從檔案的頂部窺視內容,你不滿地瞅了他一眼。他聳聳肩,坐回椅子上。

單元設定、換班、操作人員都沒有任何變化。最後一個新鄰居住在兩個走廊外的七號收容單元,而且它是一個月前來的,離這次事件開始的時間還不夠近。你看了看之前被拆毀的床墊的圖片,現在還有一張完好的。

在你對面,Tuck在咀嚼著什麼。你意識到他長出了一顆新牙,正像啃爆米花核一樣啃著被頂掉那顆乳牙,還用舌頭嗦楞著它。

集中。

在那張碎床單的照片中,兩個月前的Tuck比現在更大。沒大到笨重的地步,但也不像你面前這個瘦猴。它是……生病了嗎?太虛弱了,以至於無法撕碎床墊?不,它的再生能力還不錯——它還在製造新的牙齒,也能夠控制自己的體積。你又看了看那張完整的床墊的照片,是從大廳對面的衛生室拍的。汙染很嚴重。整個床墊都有很深的汙跡,而不是像你所期望的那樣分佈著區域性的汙點。那是……?你眯著眼睛看照片的右下角。紅色的線頭在床墊邊緣懸著,延伸到圖片外面。

“Henderson。讓我們和Site-19脫鉤。”

Henderson不慌不忙,什麼都不問,直接猛砸面前控制檯上的一個按鈕。你尊重他的行為。你產生了某種感覺,並沒有立刻意識到那是兩個你坍縮成一個的結果。被困在墨爾本,真好。你懷疑情況會變得更糟。

“Imani,發生什麼了?” Henderson問道。

你心不在焉,沒有回答他,仔細地檢視著地板。在你對面,Tuck仍微笑著,繼續嚼著牙,血從他嘴裡流出來。

“出事了嗎,博士?”他問。

“特工。”你嘟噥著,”不是博士。”

你找到它了。暗紅色的線從Tuck的褲腿裡滑出來,纏繞在他的腳鐐上做掩護。它延伸到了地磚下面……在那兒。

你跳起來,用雙腳在裂縫邊的瓷磚上用力踩下去。血肉之線斷開了,Tuck尖叫起來。他站起來向你撲來,薄如紙的面板在肘部裂開,露出那由紅線搭成的框架定形而成的手臂內部的空腔。Tuck立刻開始解體,他的鼻子塌進面部,嘴巴鬆弛地張開,個別牙齒散落到地上。

“變形者的組織!”你對觀察室大喊,“弄髒床墊是故意的——汙漬不是糞便,是生物質!”

Tuck的尖叫聲隨著它的喉嚨向內塌陷而消失。它的頭向下摺疊進胸腔裡。呼叫聲從走廊對面的牆外傳來。

“我們一直在和一個空殼交談,而一條連線線將曾在其中的生物質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它。TTKU不是Tuck,而是床墊。收容失效在大約一小時前已經發生。”

被提及的真正的TTKU-J撞破了審訊室的牆壁,像鬣狗一樣咯咯笑著。

當儲物櫃的門吱吱作響地開啟時,身體咬緊牙關,它的手引導著門儘可能緩慢而平穩地開啟。它豎起耳朵,嘗試捕獲除了那東西發出的吱嘎聲以外的聲音。除了熒光燈的嗡嗡聲和咔嚓聲,什麼都沒有。

“我得走了,Deebie。”Tess的聲音從身體的肩膀傳來,“我們有個計劃!”

意思是Tess有個計劃。身體不會考慮計劃——如果沒有你的驅動,它能思考嗎?

遠處傳來咆哮。屍體發出一聲惱怒的嘆息,開始奔跑。它花了一秒鐘才意識到,這一次,它是在向那東西跑去,而不是逃開。

哦操別別別別回頭回頭啊

身體的視線遊移,它用手拍打著右眼,偏頭痛像尖刺穿過它,留下鈍痛感。但身體並沒有停止奔跑,只是略微搖晃。

“有辦法的。”它說,“相信Tess,按計劃進行。”

那東西是無定形的,太多溼潤的血紅肢體從它從中孵化出的殘破床墊中伸展出來。你抓起Tuck那張皺巴巴的皮,把它扔到房間的另一邊。那東西胡亂地奔向它。當它滑向房間的后角時,你從它撞破的洞口衝了出去,進入後面的走廊。那東西任由你逃跑,它要分心重新融入它的面板。

這一次你不需要告訴自己要集中精力。你已經很清楚了:到應急中心去。這附近肯定有一個——那裡,走廊盡頭的檔案櫃。Henderson從你身邊跑過,在另一個方向喊著什麼儲藏室,但沒有時間了。應急中心有針對任何異常的收容計劃。呼,你已經喘不過氣了。資料分析工作讓你沒有以前那麼健壯了。如果你能離開這裡,就得鍛鍊鍛鍊了。

警報開始鳴叫,一個聲音宣佈著SCP-TTKU-J收容失效。7號收容單元已解鎖。

現在他們解鎖一個你媽逼的收容單元幹啥?

當你到達應急中心時,那頭野獸再次咆哮著。把思想弄清晰,你能搞清楚的。你拉開最上面的抽屜,但是不,這些人把字母放在數字之後而不是放在數字之前這就是為什麼其他部門的專案編號都他媽是數字這個地方太荒謬了。

你用腳趾尖勾開了最底下的抽屜並在裡面一眼鎖定了TTKU-J的檔案,抓著它就開跑到一條走廊開外來避開那個生物的視線。動作要快,要乾淨利落,加油吧。

你邊跑邊展開檔案,看到幾頁的複雜解釋。沒時間了,你能聽見怪物順著過道衝過來。最後幾頁總會有簡略版本——你翻開那幾頁,看見“使用記憶刪除以忘記你是你”的大字和一個紅色大箭頭,指向一包被緊緊黏在這一頁上的藍色藥片。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你扯開包裝。應該服用多少?一般吃兩片但這種可能是吃一片或者三片也可能是整包他們應該好好設計這份檔案的但你沒時間了所以你馬上往嘴裡扔了兩片。

一隻戴著手套的手鉗住你的胳膊,止住了你的行動。

TTKU繞過大廳的底部,看到身體正全速向它跑來。它吠叫著,開始跑去迎接——你——的身體,它的舌頭在地板上拖動,在瓷磚上滑行。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你要死——

“閉嘴!”身體對你咆哮,“記憶正在迴歸就因為你。”

不,不對。如果你要和它戰鬥那你必須在那兒。你用力抓回你的思想。你需要被控制。

你進去了一半,扭動手指,身體跌跌撞撞,停了下來。讓我進去

“好啊。”身體說,“按你的方式來吧,你這個自戀狂。”

你一路闖入。

那隻手屬於一個年輕白人,和你差不多大,二十歲出頭。

“別吃。”他說,刺眼的藍色眼睛讓你猝不及防,“他不是在追你,他是在追我。”

那個逼是誰啊?

“為什麼你覺得他在追你?”你優先問道這個重要問題。怪物咆哮著,離轉過這個轉角還有幾秒鐘。

他的笑容就像一束陽光。你意識到他是誰。不,不,他是個笑話這太蠢了、

“別擔心。” 他說,“我是主角。”

你把藥遞給他。

身體伸手到肩膀後面,抓住了劍柄。啊,你在這裡。你在其中安頓下來,彙集在一起,然後重新爆發到抵制你這麼久的心靈中。

怪物尖叫著,轉身,向你衝來。這並不重要——你知道你現在是誰,你是什麼。身體——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帶著輕鬆的、練習過的動作,拔出你面前的劍。你擺出準備好的姿勢,然後怒吼……

“吾!”

它快衝到你面前了,大概還有十五米。這麼近的距離下,你看到它的面板在搏動,沸騰著仇恨。哦,你就是為此而生的。你衝上去迎接它。

“名!”

五米。那東西一躍而起,張牙舞爪,凶神惡煞。哦這就是它這就是你的使命這是

“暗之刀鋒!”

“還有我TESS!!!”

你撞上了那東西。

“記憶刪除正在生效!”暗之刀鋒大喊, “我不是……不是我,沒有我。”

在走廊上,那東西發出讓人無法理解的咆哮,聽起來幾乎是一種呼嚕聲。暗之刀鋒的眼睛聚焦,然後睜大。當怪物發出尖叫並開始奔跑時,他急忙跑開。

Imani Black靠在牆上,怪物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與她擦肩而過,追趕著暗之刀鋒。當它衝過轉角,它的聲音遠去,她任憑自己背靠牆壁緩緩滑下。她呼氣,吸氣,再呼氣,努力從這一天發生的事中緩過來。

她想大笑,但不能。在一切結束前不能。

對其他人來說,那東西的動作似乎很混亂——舌頭搖擺、眼睛轉動——但你在其中看到了計算。一隻爪子在上,一隻在下,迫使你——

你從那東西的爪子中間躍過,鑽進它的嘴裡,把你的武士刀直插進它的上顎。它 "砰 "的一聲停了下來,卡在了那東西眼窩下面的骨頭上。鮮血湧向你,你掙扎著握緊刀柄,你的雙腿猛地撞向那東西蠕動著、沾滿口水的舌頭。

那東西的一顆上犬齒砸穿你的右鎖骨,發出一聲脆響。疼痛還沒有出現。那東西試圖合上嘴,壓碎你的胸膛,但你的刀正把它的嘴撐開。如果你能活下來,你會假裝那是故意的。

沒有純淨水,但口水包圍著你,你可以拿它們做文章。你的手指伸到背後,在它的舌頭下面亂竄,集中精力,推開終於鑽進的疼痛。只需要集中精力提取水,然後啊啊啊,視線遊動。上帝啊,它口氣真大。

你凝聚出一些水,又一些,你看到刀刃彎曲,繃緊,也許下一秒就會折斷。這東西鋒利得很,但也很脆。沒有什麼比在你的拳頭上凝聚足夠的水來為你自己提供泡泡保護更重要的了。也許除了Tess。也許你能救下她,但這就夠了嗎?

不夠。Tess不可能獨自戰勝那東西。所以不能只防守。要進攻。

你凝聚起拳頭大的水球,並把它拍在刀身上。刀身應聲而斷,你把水沿著刀刃往上引,引到刀尖,然後穿過它在骨頭上鑿出的洞,現在漂浮在那團膠體周圍的水足夠多你可以控制它一秒鐘並且

那東西的眼珠爆開了。它尖叫著,嘴巴張開,你把自己從嘴裡弄出來,用你僅剩的好肩膀滾開,拉開距離,重新站起來。

沒有時間去注意疼痛和報廢了你右臂的傷勢。你躲開可能由尾巴或觸手發起的橫掃,朝它來的圍欄跑去。

“現在去哪兒,Tess?快!”

“沒有地圖,Deebie!” Tess的叫聲蓋過怪物的咆哮。她攀到你的脖子上,避開從肩膀湧出的血流。你聽到怪物轉過身來,再次衝向你。

“快想起來,什麼都行,Tess!”

“呃呃再三段走廊!蛋的收容室,右轉,然後是無處收容室!”

你剛剛經過四號走廊。再過三條——嘿,一處缺口。你向左轉,沿著走廊衝刺到T型路口,SCP-大蛋-J的收容單元正對著你,大蛋在騷動的源頭蛋喊蛋叫。

你鉗制住大腦的程序,試圖糾正你剛才產生的思想。沒有時間了。那東西的尖叫聲表明它現在只落後你幾秒鐘。你調整奔跑角度使自己處於一個完美的位置,躍上左邊的牆跑了半秒鐘,然後用力一蹬,向路口右側的走廊來了個銳角急轉。

下一個收容單元……已經開啟了? 你衝進去太快了,沒看清指示牌。

什麼都沒有。Tess把你領到了空房間。

“Tess?走錯了?”

你聽到那東西試圖繞過拐角,它的衝力帶著它穿過大蛋的強化玻璃,發出一聲巨響。

“這裡是無處,Debbie!沒有什麼在這兒!”

你看得見。

“我看得見。”

“沒有什麼,能救我們,Debbie!沒有什麼!”

你身後傳來一聲吼叫。那東西站在門口,身上閃著血和眼球汁和蛋黃的光。呃。如果你和你的鄰居一樣,那這不是一個好兆頭,預示著你會有什麼下場。

當然,大蛋沒有你的天賦。

“怪物!”你喊道,從一個相鄰的維度將另一把武士刀拉到自己身邊,它正向你踱來。“我們在塔爾塔羅斯監獄的深處又見面了。你是T.T. KAIJU,摧毀了我村子的偉大的開膛殺手一族的最後一個。我已經殺死了你的每一個兄弟,也將殺死你!”

怪物離你還有一英尺遠,它的咆哮聲中帶著著一種咕嚕聲。你試著相信你的話。如果你足夠努力相信,它們就能成真。

殺啊啊啊你噫噫噫

夠近了。你用左手舉起你的刀,無視你無用的右臂如何在你身後翻轉。

“怎麼說,畜生?我們決一死戰?”

不唔唔。我。將昂昂昂。屠殺啊啊啊。

有內味兒了。

你揮劍向怪物,卻被怪物輕鬆阻止。你的手臂從肘部以下消失無蹤。

那東西笑得很燦爛,它咀嚼著你的肢體,你的手在一次心跳間就被它的臼齒鉗住。

噗呲

你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從自己的口水和眼淚中抽出水來,形成一根牙籤大小的矛,向那東西的腦幹發射。它臉旁卷鬚中的一根隨意地把它從空中拍下來。那東西腳下不停,慢慢向你走來。

你的背碰到了房間的角落。你把另一把劍拉到你的右手裡,試著擺動你的身體,讓劍甩到怪物。它甚至沒有試圖阻止你,劍身無謂地打擊著它的身側,然後掉到地上。那東西終於停了下來,它的臉離你只有一英寸,它把一隻爪子放在你的胸口。當它慢慢地、愜意地擠壓你時,壓力變成了痛楚。

Tess正在你的耳後大叫著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沒有什麼你只是想著你不能再見到Ashur不能再親吻他的臉不能再和他並肩對抗部落這就是它這就是死亡

你用乾燥的眼睛向上看,看到了它。

沒有什麼。

你的呼吸離開你,與你的斷裂的肋骨、被刺穿的肺沒有關係。沒有什麼掛在天花板上。沒有什麼從牆上滴下來。你剛才怎麼沒看到呢沒有什麼在凝視著你好奇地注視著你的死亡沒有什麼在TTKU周圍慢慢沉澱吸收了你溼潤的喘息。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是你家裡沒有人在家。你笑了。輪到別人當主角了。

你是Lenore Henderson你今天過得很糟但就算將要失去意識你仍然相信Tess會有辦法。你只需要讓你自己再清醒一小會兒。

你是Imani Black,當你一瘸一拐地走到分流區的入口時,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當走廊與Site-19重新結合時,你得儘快交出一份狀態報告。

你是大蛋哦上帝啊你的蛋到處都是,你被炒了,你看見天上的大蛋在呼喚著你哦哦哦

你是Tess Cargot,deebie終於往上看了deebie明白了沒有什麼能救我們你大喊著勝利勝利勝利

你是要殺了你的東西,你不急於求成,讓時間的苦澀從你的受害者眼中榨取生命的光澤。

那。

那不對勁。

你在哪兒?

你狩獵你,觸鬚在你頭上展開。你在這房間裡,但你不是你身下的生物。你在你的觸鬚無法捕獲的盲點裡,這意味著——

你一定在你體內。

你把你的爪子從那東西的眼睛上抬起來。它可以死也可以活,你不關心。你用觸鬚纏住那東西脫手的刀,平舉起來,指向你正在探測的你的源頭。

殺了你。這是唯一重要的事。

你把刀捅進耳朵,直插你的大腦。

殺了你。

疼痛很劇烈。你扭曲刀刃,膝蓋彎曲。

殺了你。

你嘔吐,轟然倒地,微笑著。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

穿著防震毯感覺很不體面。這是你在一個新部門的第四個第一天,你現在應該有這個經驗了。你穿得漂漂亮亮的,做了頭髮。你想成為Imani Black,完美的專業人士。現在食堂裡的人看到的只是一個經歷了一些麻煩的女人。

不過,你好友咖啡。喝劣質咖啡是你最討厭的惡習,但你覺得可以放縱一下。醫務人員已經為你檢查了可能的腦震盪和內出血——其實你最重的傷只是扭傷了腳踝。

兩副擔架被推到分流走廊外,你一瘸一拐地去見那些沒有你那麼幸運的人。

Lenore看起來已經很不好了,但,老天啊,暗之刀鋒看起來就像只被踩了一腳的蟲子。

“嘿嘿,Imani。”Tess趴在它顴骨上小聲說。 “幫上忙了嗎,大傢伙們?”

你把她舀到你的手掌上。暗之刀鋒吐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你。他的聲音很嘶啞,但即使嘴角流血,他還是笑得很燦爛。

“真是太瘋狂了,嗯哼?”

你點點頭。你手裡的Tess也點點頭。

“不過,這樣的創傷可以幫助我們打好關係——等我肋骨長好了,一起喝杯咖啡如何?”

“我覺得不——”

“Imani!”Tess打斷,“Deebie在和Tess說話。”

你憋著笑。不可能。但暗之刀鋒點點頭,眼睛因疼痛而扭曲。

“謝謝,不謝,Deebie。Tess是女同性戀。還有——”她裝腔作勢地說,“你配不上Tess。”

暗之刀鋒笑了笑,咳出血來,被推走了。

什麼操蛋部門。你坐在地上,笑啊笑啊笑,笑到斷氣,笑到肺疼,笑到眼乾。

Tess跟著你一起笑。

腳註

1. 譯註:The Thing That Kills You,完整縮寫大概應作TTTKU。

2. 譯註:此處Black博士質疑Henderson將682稱為“him”,應是認為用常用於指代人的人稱代詞稱呼一個Skip不符合規定。

(收容物-666-J - Gerald博士的駕駛技術,收容物-777-J - 暗之刀鋒,收容物-5417-J - 致命鹽罐,收容物-大蛋 - 大蛋,收容物-TTKU-J - 要殺了你的東西▼故事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