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在下。”
袁齊沙啞的聲音都帶著笑意,一身黑布袍擋在刑架前,抬手摘下兜帽。
猙獰猩紅的面板隨即暴露在密獄昏黃的火光之下。
宋亦溫望著那張臉,瞳孔微縮。
“宋二、小宋世子……”袁齊一步步靠近,好似指著他的無視寒光冷冽的劍鋒,打量著眼前的人。
“北定邊境壓放米糧,同時端掉京都的眼線,攀附權臣贏取莫忠的信任,能順利的來到天權城,不錯的謀劃。”他二指夾住劍鋒,宋亦溫手中的劍好似插入巨石之中,抽拔不得。
袁齊嘿嘿一笑,指腹一抹,烏色血液順著劍鋒溢位,引得身後刑架上的軀體緩緩回應,鐵鏈拖行的聲音傳來。
袁齊緩緩讓開,宋亦溫緊緊蹙眉望向他的身後,耳畔迴盪著袁齊笑聲:“不枉你努力多年,如你所願,父子團聚了。”
吼!
咔啦!
架子上的“宋侯”對於袁齊的血液尤為敏感,此刻甦醒發出一聲暴喝,他的身材本就魁梧,雙手一掙竟是生生將鐵鏈拽斷。
宋亦溫移不開視線,難以置信的望著父親。
袁齊竟把宋侯也煉成了屍偶!
一陣急怒湧上心頭,宋亦溫幾乎要將牙咬碎,紅著眼睛提劍向袁齊攻去。
“畜生!我先殺了你!!”
長虹劍勢裹挾著強烈的殺意襲去,袁齊定定的站在那裡,毫無躲避的意思。下一秒另一道身影閃過,看到閃來的物件宋亦溫連忙收力偏了方向,劍鋒被宋侯手腕的鐵銬生生擋下。
“父親…?!”宋亦溫望著擋在袁齊身前的宋侯,緊緊的想從對方渾灰的眼球中尋找什麼。
宋亦溫連自已都分不清握著劍的手是因為什麼微微顫抖,又急喚了一聲:“父親!”
“進攻。”袁齊一聲令下。
下一秒,“宋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直襲宋亦溫的面門,力道強勁,宋亦溫堪堪閃開,那一拳在獄牆上砸出了個大坑。
“宋侯”比普通的屍偶更高階。力道、速度都比普通戰士強勁了五倍!
如果這種屍偶在戰場上出現,那將絕對是顛覆性的打擊。宋亦溫冷靜下來,涼意陣陣。
還是要抓緊時間趕緊解決袁齊,弄清楚他到底怎麼催動屍偶!
宋亦溫打定主意,躲開“宋侯”又一擊,在牆角處借力回踢,飛身閃至袁齊身前,抬膝偷襲,袁齊閃避,下腰避開劍鋒,猩紅的面板還是被劃開一道口子。
袁齊不惱,他吐出口中蠱蟲,一條青色蜈蚣順從的唇邊爬出,活動著身體,他歪頭森森的盯著宋亦溫:“棄子也是棋子,你不可能顧全所有。”
“你猜,下一個宋侯,是你身邊的哪一個呢?”
宋亦溫咬緊牙關,死死的盯著那條蠱蟲。
天權城邊境軍營。
“玄風,有什麼事情將其散去,我便會感知,軍營之內今夜切要嚴加防備,我速速就回……啊!”簡棠手上攤開天權城的地形圖,簡要交代,卻被對面的玄風忽然大力拉開:“小姐小心!”
只見簡棠背後的京墨踉蹌幾步,靠在桌上,手指緊緊的按著頭皮,抽搐著發出低吼。
簡棠大驚,喚道:“京墨!”
京墨一手按著頭,極力的剋制,艱難道:“是他,快將我綁起來!簡棠……你快……捂上耳……朵…...!”
她與玄風相視一眼,心中隱隱不妙。
此時大帳忽然被掀起,副將李知和手下士兵匆匆趕來,面色不善:“前線軍報,今夜恐有蠻荒大軍過境夜襲!”
副將李知目光凌厲,瞬間鎖定角落中異變的京墨,便知發生了什麼。
屍偶異動,又逢蠻荒軍夜襲,怎麼看都絕不是好事。壓力一下猶如泰山壓頂,帳中氛圍沉重。
京墨已經抵抗不住,雙眼失焦,嘴中開始喃喃下咒。
簡棠只覺呼吸笨重,心悸難平,加快手上動作。
二人默契行動,玄風利落拿出縛仙繩將京墨捆住,將繩子一頭系在粗木柱上。簡棠刺破指尖,雙手掐訣,黃符飄起,指間血珠白光托起,飛入黃符之中,她抬手一揮光輝散盡,立即將黃符塞入玄風和李知懷中。
簡棠認真道:“黃符切不可離身,如有任何情況務必撐過今夜,我一定將宋亦溫帶回。”
“明白。”“好!”李知玄風沉重的點頭應下。
新城距天權城不遠,軍報同樣飛傳。
新城大營。
莫澄澄一身戎裝,正坐在主帥帳中,舉著燈細細琢磨著佈防圖。
“報!少將軍!東北方向恐有蠻荒大軍集結!向著天權城方位去了!”
莫澄澄心中一凜。
咕嚕咕嚕—
輪轂轉動,酒桶裡昏昏暗暗,簡棠一身小廝裝扮,蜷縮在其中。
天權城城門忽然設限,閒雜人等不得入城,是以她拜託運送酒水的車伕入城。
本來車伕是不願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架不住被簡棠一沓又一沓的銀票砸的頭暈目眩心花怒放,便應下了這差事。
有錢能使鬼推磨,鈔能力萬歲。
酒氣燻的簡棠頭暈目眩,卻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停下!來者何人!”
貨車截停,車伕趕緊上前滿臉堆笑的掏出證明,遞了上去:“官爺您瞧瞧,曹城主訂的酒水。”
守城計程車兵看了一眼車伕,上前一把掀開數十個酒桶上的白布,抽出刀就刺向其中一個木桶,紫紅色的酒液噗的冒出。
噗呲!
簡棠眉心一抽。
天殺的倒黴,怎麼別人都是刺好幾個才刺到,她都快一擊必中了。
好巧不巧,那把刀刺的正是她挨著的木桶。心跳在胸腔裡格外的清晰劇烈,簡棠緊張的渾身發熱。
“誒誒誒!官爺不能刺!”眼見著官爺要接著刺,他急忙上前勸住:“這是城主大人定的酒水,刺破了您讓小的怎麼交代呀!”
白刃遞來警告,車伕倒抽一口涼氣。“少廢話!特殊時期!天權城混入了奸細!這是殿下的命令!仔細搜查!”
此起彼伏的噗呲聲響起,兩個士兵輪著刺桶,忽然聽聞城內而來的馬車由遠及近,士兵抬刀攔下,高聲問道:“來者何人,下車搜查!夜晚不得出城!”
車上侍女掀開簾子下車,抬手靜候。挽起青絲婦人裝扮的秦雪顏搭上侍女手臂俯身下了馬車,美目冷冽:抬聲問道:“睜大你的眼睛看著,我也需要搜查?”
完婚已有數月,秦雪顏一身暗紫芍藥銀紋妃子服制,髮髻高高挽起,金釵點綴,長相與從前一分無二,卻已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成熟韻味。
“屬下不知太子妃大駕光臨!請太子妃恕罪!”看清來者,士兵連忙請罪:“今日城內戒備森嚴,屬下們只是奉命行事!”
秦雪顏瞥了一眼車伕那處,雙手疊放小腹前,開口道:“是我命人進的美酒,沒有問題,放行吧。”
守城士兵面面相覷,自從殿下完婚,這位新妃不好相與訊息頻傳,所到之處宮人不敢怠慢,又抬頭見太子妃已經冷下臉來,不敢多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