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完人,駱秋又想起一個人——易爺爺。
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憑著僅存的一絲絲記憶,駱秋找到易爺爺的住處。
他學著上一次來時胡佳的樣子敲了三下門,等了一會兒後門果然開了。
門後的易爺爺本來面帶笑容,可在看清門外只有駱秋一人時,笑容便漸漸淡去。
“小夥子,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駱秋不知該怎麼開口,只說了句:
“胡佳出事了。”
坐在院子裡的木桌前,易爺爺面色的凝重的給駱秋倒了杯茶,說道:
“老爺子我老了,身體不行了,不能親自去看望佳兒,這些錢,你拿著去給佳兒買些東西吧。”
說完,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紅布包遞給駱秋。
駱秋並未推辭,接下紅布包揣進懷裡後說道:
“我這次來,不單單是想通知您她的情況。主要是想知道她到底怎麼了……怎麼會……”
他的話還未說完,易爺爺便出聲打斷說道:
“佳兒是個苦命的孩子,她爹孃都是因為白血病沒的,她自已在16歲的時候也得了這病,這三年到處打工賺錢,不管多髒多累的活她都肯幹,她想治病啊!可惜老天爺不放過她,今年她身體突然惡化,去醫院一查,成晚期了。”
易爺爺頓了頓,似乎在消化這份悲傷的回憶,過了良久,他才繼續道:
“本來前段時間就不行了,一個禮拜搶救了好幾回。只是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發了筆橫財,捨得買藥了,這才又拖了些時日。現在……恐怕真……”
說到這兒,他停住話頭,用手背悄悄擦掉眼角的淚。
駱秋沉默的聽完整個故事,心中的悲傷又被放大幾分。
一隻長尾斑鳩飛到二人前的桌上,是八哥。
駱秋用手指輕點八哥的小腦袋,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道:
“八哥,今天胡佳沒來,不能陪你玩了。”
易爺爺卻在此時重重嘆了口氣,駱秋循聲看去,只見他面帶遺憾的觀察整個院子,低聲說道:
“我這老爺子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個院子以後就荒廢了,這些鳥以後也無家可歸了。”話畢,又嘆口氣。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說不定胡佳有治癒的可能呢?說不定您就長命一百五十歲呢?一切皆有可能。”
“但願吧……但願吧。”易爺爺緩緩靠向椅背,呢喃出這句話。
第二天中午兩點多,單人病房的門被人敲響,隨後走進來二十多個身穿白大褂,頭戴醫用護目鏡的人。
駱秋的秘書站在一旁,衝駱秋點點頭。
駱秋讓他們在病房給胡佳診斷了十幾個小時,隨後開了各種檢查,一天後檢查結果出來,二十幾人又是研究十幾小時。
最終,在二十多全球頂尖人員三天半的檢查研究後,給出了統一結果:沒有治癒的可能。
駱秋得知結果後,不死心的拉著每一個研究人員逼問是不是他們在騙人,直到每個人都不得不說一遍“確實沒有治癒的可能。”後才瞬間頹廢。
“駱先生,我們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只不過目前世界上的確沒有治癒胡小姐之病的方法,我們能做的只有儘量延長她的生命。”
“那就延長,她才十九歲,還沒有看遍這個世界。”
駱秋拿出黑卡,吩咐他們使用最好的藥品和機器。要最大程度減少胡佳治療過程中的痛苦。
一個月很快過去,胡佳早已甦醒,現在已經能下床走動。
駱秋小心攙扶著她,兩人在醫院的後花園中邊走邊聊天,享受陽光的溫暖。
“秋哥,你不是來旅遊的嗎?怎麼還照顧起我來了。”
“我不照顧你那你一個人能行嗎?旅遊什麼時候都可以去。”
“嗯……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不值得的。”
這幾日不知是病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胡佳精神狀態很是不好,常常無緣無故落淚,說些負面的話。
駱秋嘆口氣,手掌撫上胡佳的頭頂,說道: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人不是物品,不需要評判自已的價值。”
“秋哥,你送我的竹編小鳥還放在我家,我想回家摸摸它。”
“再過幾天就出院了,到時候咱們去易爺爺家坐坐吧,八哥都想死你了。”駱秋牽著胡佳的手坐到花園椅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聊著。
一週過去,胡佳出院了。
駱秋跟著胡佳來到她家——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破屋子。
屋裡只擺了一張床,一個灶臺。床頭上堆滿了空藥瓶。
胡佳從床下拖出一個盒子,小心翼翼開啟,裡邊正端正放著那隻竹編小鳥。
將小鳥視如珍寶的捧在手心,兩人離開家,前往易爺爺的住處。
易爺爺一開門便見胡佳,連聲說她瘦了好多,滿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
幾人在院子裡喝茶閒聊一會兒,又在林子裡和鳥群玩鬧許久,一中午時間很快便過去。
晚上,兩人拗不過易爺爺的執意挽留,留宿在這兒。
聽著窗外時不時嘰喳幾聲的鳥叫,駱秋心裡煩悶,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趁著月光大亮,穿上衣服走出大門。
他本想坐在木桌前欣賞夜色,卻不想那裡有一個黑洞洞的人影,大眼瞅過去差點把駱秋嚇尿。
他鼓足勇氣走近一看:原來是易爺爺。正坐在這兒喝茶呢。
“易爺爺?你嚇死我了,大晚上的你怎麼一個人坐這兒?”
“你不也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了嗎?”
“我睡不著,出來坐會兒。”
“巧了,老爺子我也是。”
兩人沉默良久,易爺爺自顧自喝茶,駱秋也有些口渴,也不管禮不禮貌了,拿起一隻茶杯後將易爺爺手裡的茶壺奪過來,給自已倒了滿滿一杯茶。
“易爺爺,醫生說……胡佳最多隻有三個月時間了。”
易爺爺並未應答,只是捏著茶杯的手緊的發抖。
“現在世界上最頂尖的技術也延長不了她的命了。”說到這兒,駱秋有些哽咽。
“我原以為你是她親爺爺呢,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親人嗎?”
“沒了,她是家裡的獨苗了。我和她認識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孤兒,我空巢,不過是相互有個照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