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裡素成為盲妓大概過了兩個月。
景相突然再次出現在盲裡尋香。
他身無分文,一路乞討才來到這繁華的花街。
他想見裡素,但是卻被盲裡尋香的人趕了出來。
他急了,他在盲裡尋香的大門外瘋狂吶喊。
終於,裡素聽見了景相的聲音。
那一刻,她淚如泉湧。
“我終於明白了花月姐姐當時的心情。”
裡素笑著哭了。
她跑出了盲裡尋香,把景相迎了進去。有裡素護著,趙姐也無話可說,因為此時的裡素,是盲裡尋香的頂牌。
當夜,裡素留宿了景相。
關上門,景相就跪在了裡素的面前,開始哭訴自己的不易:“當時,我自覺不孝,才急急忙忙離開,來不及道別。我回到老家,為了沖喜,迫於無奈,娶了爹孃安排的姑娘,可我卻並不開心,我一直對你心存愧疚。”
“那你為何不來?”裡素質問道。
“我想來,但是老家瑣事繁多。”
“究竟是瑣事繁多,還是心有牽掛?”裡素傷心反問。
“你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姑娘,第一個心疼的姑娘。”景相跪著,抱住了裡素的腿。
裡素哭笑道:“第一個喜歡的姑娘,那是不是還有第二個?”
景相沉默了片刻,解釋道:“第二個,便是我的妻子,我對她只是日久生情。不過,我還是放不下你。”
“放不下,你倒是說說,哪裡放不下了?”裡素冷冷地問道。
“我記著你說的二十五歲生日。所以,當我突然意識到你二十五歲生日將近之時,我就朝這裡趕路。我遲到了兩個月,沒救下你,是我的錯,但是我真的沒辦法,我沒有盤纏,沒有馬車。”
“好了,我知道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然是一個盲妓了。”
“便是盲妓,我依然愛你。”立景庭站了起來,抱住了裡素。
裡素卻推開了景相。
“裡素,你怎麼了,你變心了嗎?”景相突然變得異常嚴肅。
裡素苦笑了起來,道:“既這麼說,那便是我變心了罷。”
“你的身子……”景相欲言又止。
裡素緩緩地坐到床邊,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要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你說。”
“你父可安在?”
“不在。”
“幾時歸去的?”
“當年趕回去不久。”
聽見這裡,裡素的心徹底涼透。
“好吧,我明白了。”裡素痴笑著,“現在我可以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了。”
景相突然緊張起來:“快說。”
“我的身體,也已不在。”
“幾時的事?”景相突然轉身。
“你不辭而別後不久。”裡素說完,偷偷抹淚。
景相聽完臉色大變。
“騙子,女人都是騙子!”景相突然變得暴躁起來,他直接打了裡素一拳,怒道,“你也是騙子,你不是說等我嗎?”
裡素被這一拳打得分不清方向了。
她一邊笑,一邊哭著質問景相:“你是不是,是不是被自己的妻子傷了,才來我這裡求安慰?”
景相沉默了半晌,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剛剛我衝動了。我道歉。我該回去了,可以借一些盤纏嗎?”
裡素驚了。
“你等著。”裡素說著,轉身從床下拿出來一個精緻的首飾盒。
景相看著盒子,心想:“這裡一定有很多之前的東西,可以換很多盤纏了。”
他正準備開啟,裡素按住了他的手:“先別開啟。出去之後,再開。”
景相答應了,只道了聲謝謝,便離開了盲裡尋香。
景相離開後,盲裡尋香突然起火,藉著盛夏的風,火勢迅速蔓延到整條花街。
什麼盲裡尋香,什麼萬燈迷,此刻盡收火海。
景相遙望著身後的一片火海,突然落淚。
他開啟了盒子,發現裡面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一封信,還是自己曾經寫給裡素的信。他翻到信的背面,看見了裡素的血書——
“我知你仕途多舛,我知你有後顧之憂,不敢冒險,我知你困於一方之地,困於柴米油鹽。
但你萬萬不該,選擇欺騙!
前生恨長,今生才會遇見,我用一生,在等待。
一雙明眸暗於花街,只當還你一日深情,
此生,不復見……”
“對不起!對不起!”景相面向火海而跪,低頭懺悔,“是我負了你。你安心去吧。往後餘生,我青燈為伴,為自己懺悔,也為你祈願來生富貴!”
火海映紅了半邊天。
一個孤獨的身影,在遙望著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