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大士於成道之日,化顯人間,為人間的痴男怨女所感。
後歸紫竹林,突見一竹旁,長出了一株臘梅。
臘梅與紫竹連枝,在風中搖曳。
“竹翠香已逝,梅開竹葉枯,不該不該!”
觀音大士欲取臘梅,卻取之不下。
“風中搖曳一株梅,紫竹林中夢浮生。罷,那便許爾一世年華吧。”
觀音大士言畢,遂點一滴甘露於臘梅之上……
人間此刻,正值盛夏。
無情的火日,炙烤著大地,四野無人。
但在一塊小小的菜地上卻有母女二人,正在鋤草……
母親的頭髮已花白,她鋤了幾下,又時不時地抬頭望望自己的女兒。
她的女兒名喚紫竹,十分孝順,哪怕生活再艱苦,也從不曾抱怨。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母親做活兒,她都會陪著。
看,紫竹正在拔著草。
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她時不時就得抬起手臂,拭去額頭的汗滴。
“竹兒。”
母親喊道。
“怎麼了娘?”
“前些天,村裡的大妗姐又誇你了,說你寒酸擋不住嬌容,想給你說門親事。”
“她們怎麼又找娘啊,我不是都說了不嫁麼。”
母親嘆道:“你已二八,還是早些說個婆家吧。”
“不要。”
“為什麼?說不定說個好婆家,你就不用跟著你這沒用的娘……”
“娘!”紫竹打斷了母親的話,“你不要總這麼說,日子雖然苦,但跟著娘,我開心呀!”
“但女孩子遲早要嫁人呀。”
紫竹停了下來,想了想,道:“那我也要等我的真命天子。”
她,開始了對愛情的幻想。
過了一會兒,紫竹從幻想中醒來,看見母親愁眉不展的,便安慰道:“娘,你不要擔心了。我答應你,只要我遇上自己喜歡的,一定馬上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
母親解釋:“娘不捨著急把你嫁出去,娘是不想你太苦。你爹走得早……”
“娘你歇會兒吧,這會兒挺熱的。”
紫竹趕緊打斷了母親的話,因為她知道,再說下去,母親又將陷入對父親的思念。
“沒事,娘還行。紫竹呀,你要是累了就歇會兒吧。”
“我也沒事。”紫竹說著便低下頭,繼續拔著草。忽然一顆豆大的淚水滴了下來,她趕緊偷偷擦掉。
因為此刻,她真的很想她的父親。
菜地的一角,有一座小小的墳,墳上立著一塊小小的板,板上寫著“父竹之喚墓”。
墓旁放著一個粗瓷大碗和一罈水。
紫竹輕輕走了過去,倒了滿滿一碗水,咕嚕咕嚕下肚。
這時,母親不知怎地突然暈了一下,但因不想紫竹發現,便又立即站住了。
但紫竹還是看見了。
“娘你怎麼了?”紫竹趕緊跑了過去。
“沒事,只是有些渴了。”母親吃力地說。
“我去拿水。”紫竹飛快地跑向那壇水。
可剛倒出水,母親就倒下了。
“娘!”紫竹慌忙朝著母親跑去,水灑了一地,碗也碎了。
“娘你快醒醒,你怎麼了?”紫竹哭了起來。
“來人啊,有沒有人啊,誰來幫幫我……”
四周沒有回應,於是紫竹費盡力氣將母親揹回了家。
那是一間又小又破的茅草房,裡面只鋪著一張床。
紫竹把母親輕輕放在床鋪上,忍不住哭了。
看著母親昏迷不醒,紫竹一刻也不敢多停,立馬跑到鎮子上。
她跑著跑著,最後在一扇寫著“醫”字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家醫館,醫館的大夫姓那,大家都叫他那大夫。
那大夫經驗老到,在鎮上很有威望,唯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他的嘴,太毒了。
也有人說,這是“嘴硬心軟”。
“那大夫,那大夫開門吶。”
紫竹不停地拍打著門,好半天都沒有回應。
她不知道因為天氣太熱,那大夫早就閉門午憩了。
“誰呀,這麼火燒眉毛,大熱天打擾人午憩,是不是有病啊!”
那大夫一手搖著蒲扇一手揉著朦朧的眼睛,罵罵咧咧地開啟了門。
結果發現敲門的是紫竹,趕緊又把門關上。
“填不滿的無底洞又來了!”
那大夫吐槽道。
“那大夫,求你快救救我娘吧。”
紫竹繼續拍打著。
“多喝熱水,多喝熱水!之前不是教過你嘛,一些小風寒,髒東西,喝水就好,沒錢看什麼病啊,我又不是開善堂的!”
“可是,娘她昏迷了!”
“昏迷!”
那代發眉頭一皺,趕緊開啟了門。
“都昏迷了你還在這兒磨磨唧唧的!”
那大夫邊說著邊匆匆忙忙走了出來,帶上了門。
“那大夫,你不帶藥箱嗎?”
紫竹發現那大夫竟沒有背藥箱。
那大夫便又轉身,口中嘟囔著:“都被你這小妮子,吵昏了頭。”
路上,那大夫也是一直叨個不停:“昏倒這種事兒,不要拍門,要先說事兒。你咚咚咚咚的,吵得人什麼都聽不見。”
“我不知道隔著門,你聽不聽得到。”
“我是聾子嗎?聽不到!真是的,都快被你們搞得像個白手郎中了。”
紫竹頭一低,沒有多說什麼。
到家後,紫竹趕緊拉著那大夫走向床邊。
“那大夫你看,我娘一直昏迷不醒。”
紫竹焦急地說道。
“我又不是瞎子,真是的。而且你不是都說過了嗎!”
那大夫慢吞吞地坐到床邊。
“這床太硬了。”
“是不是對我娘身體……”
“不是,”那大夫打斷紫竹的話,“是我坐不慣!”
“可是……”紫竹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你娘怎麼暈倒的?”
“中午的時候娘和我在菜地除草,後來娘說口渴,結果就突然…”紫竹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那大夫,求求你,您就快點救救我娘吧。”
那大夫聞之,趕緊將紫竹的母親拖到地面上。
“那大夫,你做什麼?”
“地上涼快!”那大夫喋喋道,“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這麼熱的天,去鋤草,是嫌命長嗎?還打擾我午憩。身體不是鐵,是需要養的,記住沒有?”
“記,記住了。”
紫竹怯怯地回答道。
那大夫俯下身,又給紫竹的母親把了把脈,連連搖頭。
“我娘怎麼了?”
“長期虧損……不過,你還是先解她的署吧。”
紫竹跪地,兩隻手揪著那大夫的衣角:“求您救救我娘!”
那大夫不耐煩道:“我這不是在救嘛,拿筆墨。”
“筆墨?”紫竹面露難色。
“拿筆墨記下藥材名,買回來後,我再教你熬製。唉!”
“家裡,沒有筆墨。”
“罷了,那你記著吧,蘇合香、安息香、檀香、沉香、丁香、香附、木香、蓽茇、白朮、朱永……”
“那大夫!”紫竹打斷他的話,“家裡,也,也沒有錢……”
紫竹沮喪落淚:“娘,你快好起來,我該怎麼辦啊。”
“別哭了,我這次問診不收你銀子了行了吧。”
“那藥材……”
“竹兒!”
紫竹一驚,原來是母親醒了。
“娘,娘你怎麼樣了?”
紫竹趕緊扶起了母親。
“竹啊,可不要再給那大夫添麻煩了,娘已經感覺好多了。”
“娘你剛剛嚇死我了。嗚嗚~”
紫竹忍不住抽噎。
“哎呀呀,真的是,哭哭啼啼的。”
那大夫忍不住吐槽。
“謝謝你啊,那大夫。”紫竹的母親感激道。
“我真的是怕了你們。”
說完,那大夫便掩著耳朵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