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樓的姑娘們,和白凝海一起,在永升巷的二進院裡吃了一頓難得的團圓飯。
離開永升巷前,白鳳娘把白凝海叫到屋裡,從懷裡拿出一沓銀票。
“小海,這是太后娘娘給你的添妝。太后說了,別的東西從她那處送出來,都不好。這銀票最實用。你收好,有機會,去謝謝太后。”
白凝海接了過來,心有疑慮。
要說白鳳樓的姐妹們給她添妝,可能是因為這次差事比較隱秘,她們以為白凝海是真的出嫁。
可這差事,就是給太后娘娘辦的啊!
白凝海不解地看著白鳳娘道:“娘,為什麼太后也會給我添妝?她明知道這婚事只是一場戲而已。”
白鳳娘眼皮一顫,她這笨傻姑娘,怎麼老是揪著這點不放了呢?
看來還得再繼續騙,不然以白凝海的性子,哪怕成婚當天,也敢自己掀了蓋頭換了嫁衣跑了。
就她那連郎宿都驚歎不已的輕功,怕楚蘭國無一人能將她抓回來拜天地。
白鳳娘拉過白凝海的手,輕輕拍著:“太后說了,這個差事,只有所有人都當真了,最後方能成功。她也不例外。”
“哦……”
白凝海看著手裡的大額銀票,活這麼大,她從未像今日這麼富有!
富有得她心有惶恐。
“娘,你說,我今天得到的這些,萬一哪天大家都知道這門婚事只是個差事,會不會讓我把所有東西都還回去啊?我可不敢保證我一點也不用。”
“不會。哪有送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的道理。再說了,你這婚事,可是皇上賜婚的。哪怕是差事,也是真事。”
白凝海半明半白地點著頭:“娘,那大婚那天,你和白鳳樓的姐妹們會來送我出嫁嗎?”
白鳳娘低頭垂眉,沒有說話。
白凝海心下了然。
片刻後,她揚起嘴角,對著白鳳娘笑:“娘,左右我就是辦個差事而已。差事辦完了,我就還回白鳳樓!還跟你們在一起。”
白鳳娘很想“呸呸呸”,讓白凝海別烏鴉嘴。
可一想這樣做,這孩子肯定又得往懷疑的方向想,於是作罷。
她要是能把這婚事當差事一樣辦得漂亮,也算是另一種圓滿吧。
白鳳娘和白鳳樓的姑娘們都離開永升巷後,周嬤嬤帶著東知四個清點整理白凝海的嫁妝。
東知看到最後一位小姑娘給白凝海的添妝,想起那姑娘說讓白凝海一個人的時候再開啟看。
想了一下,東知還是把添妝盒子拿到正房給了白凝海。
白凝海開啟,看到盒子裡有一支嵌有一顆柔潤粉珠的珠釵,底下壓著一封信。
“白凝海,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賞禮,雖不貴重,但日後待我成了花魁,你可以拿著它來找我兌換屆時我能給得起的所有東西。”
看完孫芫芫的信,白凝海笑著仔細又看了一遍,才把信摺好,放回了盒子裡。
珠釵壓面,這是孫芫芫的一諾千金。
晚上白凝海去了趟皇宮。
本是要謝太后添妝的,但時辰太早不便現身,於是又錯過了醒著的太后,只能讓關嬤嬤代為傳達。
在能看見明樂宮的一處屋頂上,白凝海守了近一個時辰,才看到皇上寢宮門被開啟。
可出來的人,並不是萬修。
白凝海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離開了皇宮,回了永升巷。
奉城落第三場雪的那晚,白凝海折了一枝紅梅,想給萬修看看。
但白凝海擔心會因這一枝來歷不明的紅梅,皇宮會被掀翻了地查,生怕有不速之客進入了這守備森嚴的皇城。
那晚白凝海將那枝紅梅衝明樂宮方向搖了搖,最後把它放進了給賀元弋的那一束裡。
永升巷的二進小院,已經被周嬤嬤帶人灑掃得纖塵不染,大紅剪紙貼得映紅了路過人的臉,大紅燈籠給這小院蒙了一層紅紗。
西慕和南悅給白凝海看嫁衣的時候,周嬤嬤跟白凝海說成婚當天需重視和留神些什麼的時候,看著全部人都在忙忙碌碌腳不沾地的時候,白凝海竟傷感起來。
若這不是一件差事,若自己真的成婚,怕也是如此,沒有一個孃家人在吧。
其實,即便這只是件差事,我也希望你們都在呀!
距離大婚還有一天的夜裡,白凝海去了丞相府。
若不是大婚前一晚不適合見,白凝海肯定得等明晚再來的。
幾天沒來,看著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燈火通明的丞相府,白凝海都有些陌生了。
丞相大人,倒是像昭告天下一般告知所有人,他即將娶妻,娶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為妻。
如此坦蕩,排場浩大,白凝海更堅信皇上肯定跟賀元弋也在利用這婚事作伐,想得到什麼。
白凝海問了幾次她要完成的差事到底是什麼,可太后那邊總說到某一時刻會告知她要做什麼,現下只按著正常人家過日子就好。
正常人家過日子……那就是要和丞相大人過日子。
白凝海每次見賀元弋,等他熄了燭火的時間裡,都會在想,和這樣一個人過日子,到底該怎麼過?
這晚,白凝海沒想到會在丞相府見到昨晚未在明樂宮見到的萬修。
無錯書吧賀元弋和萬修,坐在了一處院子的桃花樹下,喝起了小酒。
白凝海留意到了,那酒罈,是白鳳樓的。
白凝海有些好奇,這兩個人,一個位極人臣,一個宦官之首,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好似看見萬修在笑,笑得開懷。
離得遠,聽不見,白凝海愈顯煩躁,最後乾脆不看了,去了綠柳巷。
丞相府。
桃花樹下。
萬修開了壇,深深聞上一聞,才將壇中清冽美酒倒入碗中。
“萬公公從何處得此美酒?”
萬修抬眉一笑:“丞相夫人處。”
賀元弋看著萬修,端起酒碗,嗅了一下酒香,而後一飲而盡。
萬修也看了賀元弋一眼,笑著將碗中酒一乾而盡。
“那日皇上賜婚,奴才前往白鳳樓頒旨。丞相夫人告知奴才白鳳樓釀的桂花酒不同其他,留奴才小酌幾杯,又送了奴才幾壇。賀大人方才喝的便是。”
賀元弋唇角含笑,拿過酒罈,將兩個酒碗重新滿上。
“那日,奴才便覺著,丞相夫人是個有趣的。賀大人這府上無其他女眷,想來丞相夫人自己個兒,也會自取樂子。”
“萬公公觀察入微。”
萬修微微笑著,端起酒碗,衝賀元弋那邊抬了一下:“賀大人,恭賀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