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住院的這段時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割裂了，他總是陷入沉睡，夢到了許多前塵往事，不同世界的往事。

包括他已經忘了的往事。

他夢到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一家人一起去海邊玩，父親抱著他教他游泳，母親不會游泳結果一個大浪拍來，把母親給弄成沉下去，莫言哭著喊著媽媽，莫言的父親趕緊沉下去去找莫言的母親，結果又是一個大浪，然後母親突然就浮了上來。

但是母親的眼鏡不見了，是父親沉下去找到的，母親說水下的世界很有意思，但是莫言哭著喊著說不遊了，可能是因為那個海水比較髒的原因，莫言的耳朵很快發炎起來，於是旅程只好提前結束，但他們還是一起去吃了頓海鮮大餐，莫言的父母親給他買了一個貝殼，告訴他可以在裡面聽到海的聲音。

眨眼間，就到了初中的時候，班裡所有人在元旦晚會上把莫言擠到後排，結果那個女生也到了後排跟他講話，她被嘲諷跟莫言有一腿，說他們兩個在班裡真是一對賤人，那個女生當即就回懟了:“喲，你們的家教可真好，什麼都敢說，什麼謠言也敢傳，是想再被你們姑奶奶我打一頓嗎？看看你們的樣子，跟豬腦有什麼區別？啊不，這麼說都是侮辱人家小豬豬。”她擼起袖子，所有人紛紛四散而逃。

她總是對莫言恨鐵不成鋼，也只有她在莫言生日時會給他買賀卡和冰淇淋，所以莫言當時為什麼離開呢？莫言自己都不明白，他的雙腿明明很想衝上前的，他每次都很想反駁的，可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在阻撓他，他變得不像他自己。

他就像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總是變得不像他自己，像個提斯木偶一樣。

其中來到這個世界的東西佔了大部分，夢到過秘書和中原中也還有那個傻狍子克里亞，夢到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還有那幾個小孩，包括中島敦，但夢到最多的還是太宰治。

有夢到一起喝酒的太宰治，在醫院時看望他的太宰治，他們總是相顧無言，當時莫言的感情應該是很尷尬的，畢竟莫言自己現在回看也很尷尬，他們一起鬧，除了開始的不適應之外，還是有些不適應吧……自己到底不是屬於這個世界。

他夢到了在煙花下閃閃發光的太宰治，可能第一次心動就在那一次，沒辦法呀，那時候的太宰治真的很耀眼。

他們一起去了另一個世界，莫言學著編織，太宰治在旁邊看著書，他會給自己上藥也會幫莫言熬藥，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然後他們一路去旅行，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太宰治一直牽著他的手，他們一起戴著那些個草環戒指，戴著那個由莫言織的太宰治給它戴上了圍巾。

他們見識了不的風土人情，他承認，那時候也的確對太宰治有那麼一點點心動，並且每天都是不同的心動，但是不應該的。

於是他們就回到現實了，直到最後太宰治護住他。

但這些不是夢的主要成分，他夢到自己對太宰治死纏爛打，是太宰治絕對會厭惡上自己的程度，他一眼就可以確認那不是自己，明明是相同的外貌，可他們就那麼不同。

那個人應該是他在異世界因為還魂草最後回憶的讓太宰治說你真的很噁心的人。

他唯一親耳聽見了太宰治喊的是:“莫然。”於是之後大部分的夢都跟那個名為莫然的青年有關了，但是開始的時候他看上去還挺小的，他看著莫然的身形不斷變化著，讓他經常分不清自己是莫言還是莫然。

期間中原中也來看望他，帶給了太宰治安然無恙的訊息，莫言抓緊被子的手慢慢鬆了下去。

他只是望著窗外，中原中也嘆了口氣，也離開了。

莫言很快就出院了，只不過這次他真的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中原中也想給他安排了保鏢，但是莫言拒絕了，他還是自己能躲的，力氣消失的差不多，但是觀察力還在。

他只要甩掉後面的人或者撒撒藥粉就行，有沒有武力值不是太大的差別，早知道就不花這麼多時間在魏爾倫那裡捱打訓練了，在那裡也沒有比受刑好多少，他，受過刑嗎？莫言忽然有一瞬間的怔愣，直到看到自己手上的傷。

老實講，他和太宰治的確諸多不配，太宰治對他感情越深，他的身體就會更差，記憶消失的速度就會更快，最後他也會離開的。可要是太宰治對他沒感情……

莫言搖搖頭，把腦海裡想的東西都甩了出去。

他還是去買了杯無糖奶茶，直到經過巷子時一個紅點點瞄準了他，他想躲的，但身體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周圍圍過來一大堆人，莫言突然感覺自己視線有些模糊，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