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一條河前停下腳步,他手裡握著那一照片,很明顯那張照片已經被主人觸碰過無數次了,有手指摩擦和褶皺的痕跡,但哪怕觸碰這麼多次儲存程度也很好,還很規整,能看出原狀。
太宰治神色晦暗不明,他從那顆糖開始回憶,包括在店裡相遇的那次口袋不正常的投遞形狀,他回憶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早已確認了千千萬萬次的細節。
果然,從一開始,一切都是假的。太宰治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剛想進入那條河,卻摸到了那顆糖。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果然那顆糖也沒壞,無論跟了他多久,受過多少損傷。
別的世界,一開始的目的,並非異能……莫言露出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可是,為什麼啊?
太宰治煩躁的撕開糖紙,把糖含在嘴裡,果然還是蟹肉味,吃著那顆糖,似乎還讓人感覺有些放鬆,跟入水的功效差不多。他似乎又聽到了那句,今天請你吃糖,不要再自殺了,好不好?
太宰治回憶起了每一次,莫言真的很不適合港口黑手黨。他的每一次躲藏明顯的不得了,子彈的每一次從他身前擦過,就像一種什麼能力在阻擋他受傷一樣。
與中原中力的重力完全不同,類似於幸運的一種能力,就像,永遠死不了的主角一樣。
但那能力能保他性命已經很不錯了,莫言的目的性很明顯,每次太宰治一遇到危險,第一個趕來的一定是他。
即使害怕的要死,在子彈衝過來時仍不顧自身安危想拉開他。
對每個人都怯生生的,卻幾乎無條件的幫助別人,太宰治看過很多次他幫別人拿飯盒和幫別人包紮,但是絕對不會無腦的衝上前,太宰治也看過他冷漠的眼神,對一切或者說整個世間都不關注的眼神。
很矛盾對吧?一個人身上竟然出現這麼多種性格,出現這麼多種破綻,想讓人探究。
明明厭惡這個世界,卻想努力活下去。
明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卻會對生死有反應,多麼矛盾的一個人啊,多麼吸引人的一個人啊。
太宰治忽然想起那一次莫言醉酒以後,他之前幾乎對太宰治百依百順,但那一次開始讓太宰治分不清到底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記得有一次太宰治受傷,太宰治支開了所有人,他給了莫言選擇的機會,太宰治坐在一個巷子裡,白霧對他根本沒有作用,他腳上的褲子漸漸有血滲透出來。
這個受傷還是因為白霧範圍引起的破碎的建築的擦傷,太宰治坐在這裡的原因是他想看莫言離開。
莫言去白霧探測,下達任務的人是太宰治。太宰治憑藉觀察確信莫言一定不會有事,並且莫言很可能是知道這次的事到底是什麼。
只要莫言不回來,他們的小隊可以當做全軍覆沒,憑莫言的地位,不會有人追究的。
太宰治呆在巷子裡,計算著時間,他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太宰治估計莫言已經走掉了,因為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太宰治驚訝自己竟然有這麼耐心在等人,等一個一定會走的人。
然後太宰治聽見了腳步聲,他的心跳忽然變得快了些,腦海裡浮現出猜測。
莫言走到巷子裡了,莫言似乎以為太宰治昏迷了,叫了他好幾聲,還推了他一下,奇怪的是,當時太宰治並沒有睜眼,太宰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睜眼。
結果莫言倒吸一口涼氣,他一定是看見了太宰治流血的腿。
莫言毫不猶豫的背起他,太宰治聞到了莫言身上硝煙的味道,還有獨屬於橫濱的味道。
他靠在莫言的肩膀上,竟覺得久違的安心,甚至還短暫的入了眠。
醒過來是熟悉的醫務室,熟悉的消毒水味,卻沒再看到莫言。
港口黑手黨的醫院早就已經入滿了人,莫言肯定是不敢去打擾別人的,何況太宰治傷的並不重,所以他一定會把太宰治帶來醫務室。
慘白的燈光對著太宰治,太宰治微微抿唇,然後有人禮貌的敲了敲醫務室的門,門被推開了,太宰治抬眼,是莫言啊。
莫言手裡拎著一個便當盒,一看就是家用的,自那次醉酒之後,莫言對太宰治確實大膽了那麼一點點,但不多。
莫言有些侷促的問道:“您……你醒了呀?我知道你喜歡吃蟹肉,但是病患不能吃,所以我做了蟹肉類的海鮮粥,你要試試嗎?”
太宰治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對應的時間,要是時間正常的話,莫言就算是一個多小時前就已經把東西做完拿給他,而且憑藉莫言的薪水,估計他家裡也就只有這麼一點點螃蟹吧。
太宰治又看了一眼莫言手上的創可貼,莫言不自在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想把有創可貼的地方掩蓋,自己都覺得現在的氣氛很尷尬。
那時的莫言是這樣子想的:要不是太宰治喜歡吃蟹肉,我死都絕對不會碰一下這麼貴的東西。而且敲殼又細碎又煩,還容易弄傷手。
太宰治願意吃使莫言鬆了一口氣,太宰治頭一回覺得,活著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