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揚和姜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裡面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外面套著一件紅色的毛呢大衣，戴著口罩，黑色的大簷漁夫帽將臉蓋的嚴嚴實實，高跟鞋嗒嗒作響。

不知道為什麼，姜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抬眼看向句揚：“怎麼回事？”

句揚皺眉，抬手拉過姜柳，把人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向走過來的女人。

她在病房門前站定，微微抬頭，一雙眼睛裡帶著笑，可是看在人身上，讓人覺得落了一身的寒涼。

“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算不上好聽，沙啞，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喉嚨裡卡了一口痰一樣。

姜柳和句揚對視了一眼，也沒看出來這個人是誰，直到她摘下了口罩。

“關歆！你還活著！”

姜柳的眼睛裡都是驚詫，像是見了鬼一樣，她明明記得看到新聞報道了，關歆死了啊。

關歆扯著唇笑了笑，陰森可怖。

倏然，姜柳軟了身子，不受控制的朝著地上躺過去，幸好句揚反應快，把人給抱在了懷裡。

“姜柳！”

句揚蹙眉，聲音拔高，把人抱在懷裡，懷裡的人已經沒了意識。

“你做了什麼？”

句揚看向面前的人，知道她絕對不是人類。

“放心，她只是沉睡一會兒罷了。”

順著她的話音落下，周圍所有的人都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倒在了地上，手裡拿著的東西都滾落一地。

“一介凡人，不配知曉天機。”

說著話，她已經走進了病房。

病房內的沈祈已經聽到了門外的動靜，站起身，不復方才的頹唐，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凌厲，擋在病床前，看向關歆。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人，並不是關歆，氣息全都是天上那群令人作嘔的老傢伙！

“關歆”的目光落在床上的溫杳身上，唇角輕勾，聲音嘔啞嘲哳難為聽：“小姑娘長得是不錯，但，得到了上神的心，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清楚！”

句揚也已經抱著姜柳走了進來，把人放在了旁邊的陪護床上，也抬眼看向“關歆。”

確切的說，不是關歆，而是掌管天罰的上神，又稱為毀滅之神。

她的目光從溫杳的臉上掃過去，落在沈祈的臉上，笑的越發陰險了些：“寒冰症的緩解用的是她的命數，你又告訴了她你的真實身份。”

這就是代價。

聞言，沈祈的雙腿軟的站不住，直接坐在了床上，臉上都是惶恐、愧疚、自責與死寂。

所以，給溫杳帶來這一切的，全都是他。

“不可能，天罰無解不是你們說的嗎？”

當初，天罰司的那些老傢伙都說天罰解了，沈祈才能解除神罰，重新歸位的。

句揚看了一眼沈祈，目光落在昏睡中的溫杳臉上，開口反問了一句。

毀滅之神挑了挑眉梢，斜掛在臉上的疤痕也跟著動了動，看起來格外嚇人。

“並不是沒有，只是幾乎沒有，看來，玉華上神是難得一見的好運氣。”

頓了頓，她又開口，腔調慢條斯理：“啊，不對，你愛上了這個凡人，你得到解脫的代價是她的死亡。”

“閉嘴！”

句揚揚起拳頭朝著她揮舞過去。

毀滅之神站在原地，輕蔑的笑了笑，僅僅用了半成功力就阻止了他的進攻，也讓句揚動彈不得。

“你們雖是神身，但是已經沒有半點法力，我勸你，不要以卵擊石。”

隨後，光圈聚集，把句揚給彈了出去。

沈祈已經冷靜了下來，抬頭看向毀滅之神：“你們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毀滅之神抬頭看向他，唇角揚的更高，眼裡卻藏了幾分深沉：“只是來接你歸位罷了。”

沈祈冷呵了一聲：“你們巴不得我神魂俱泯，怎麼會這麼好心？”

千年之前，天界大亂，妖界與魔界勾結，攻打天界，與此同時，他們開啟了歸墟，將裡面關押的妖魔如數放了出來。

天界二十萬天兵深入歸墟之界，天庭為防止妖魔跑出來，禍亂天界，竟想將二十萬天兵一同封入歸墟。

二十萬天兵的命，入了歸墟，便永無輪迴。

當時的沈祈即是鳳棲梧，被天帝委派這個任務。

他性本純善，不忍心三十萬天兵無辜喪生，所以選擇了用上古仙法封印那些妖魔。

雖然成功了，卻導致歸墟潰敗了一部分，留下了裂縫，是天界的幾大護法散盡修為才修補的那道裂縫。

但是，這種鎮壓不能永保平安，所以歸墟的裂縫始終都是隱患。

毀滅之神笑了一聲：“你是幾千年來最具天賦的上神，仙法和煉器都是別人望塵莫及的程度，天帝到底是捨不得你的。”

沈祈已經聽夠了這些偽君子給他灌的迷魂湯，在天界待了五千年就糊塗了五千年。

直到因為不服從天帝的命令釀成了嚴重後果，他的父親為了家族榮譽，把他打入了忘川渡，在那煉獄之中受盡凌遲之苦。

“怎麼？歸墟的裂縫要堵不住了，你們需要我繼續替你們賣命嗎？”

狹長的鳳眸微眯，沈祈提出了自已的猜測。

毀滅之神臉上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很快就掩蓋過去，但是依然讓沈祈捕捉。

“我可以歸位，修補歸墟，條件就是讓溫杳長命百歲。”

“否則，大家一起死！”

說著話，沈祈的眼神變得漆黑凌厲，裡面是毀滅一切的瘋狂。

毀滅之神皺了皺眉頭，大約真是這幾年前的人間磨鍊造成的吧，鳳棲梧如今的性格與當年那個清冷無波的上神完全不同。

“我做不了主，需要稟明天帝。”

毀滅之神臉上的笑容終於斂去，給了一句模稜兩可的回答。

沈祈看了一眼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溫杳，眼眸深邃：“人間的兩天，沒有答覆，就一起陪葬。”

毀滅之神轉身離開，一直到了城郊的一座殯儀館裡，一道暗黑色的光煙從停屍櫃裡飄出來，只剩下關歆的屍體。

“哥，你相信她？”

沈祈坐在床邊，手指撫上溫杳的臉頰，眼裡帶著哀傷：“我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句揚皺著眉，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見旁邊的姜柳醒了過來，他便上前湊了過去。

*

三個月後。

初雪如期降臨，下了一天一夜，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腳踩上去，雪地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留下一個個深腳印。

溫杳是在這樣的日子裡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