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達娜走過的地方，點成線線成面，構築成一個陣法，以風為刃，殺意直指黑漆漆。

黑漆漆嘶啞的聲音仍在講述，“我，遇見了，一個，舊友，她非常，”

話語被凌厲的風刃斬斷，黑漆漆後撤，躲開逼近面門的三兩刀。

其他的地方沒那麼幸運。灰霧化形為索，圈住它腿腳，專挑身形薄弱處鑽，也依著風擴散試圖蓋住它視線。

黑漆漆自身物質凹陷又凸起，像是石子落水激起的波濤，擴散同時溢位底下封存的腐朽。

喬夢閃身過來，凝球狀罩隔開氣息。

“這氣息感覺很髒，最好別吸。”

羅佳達娜掏出瓶淨化噴霧，向上拋起又劃開，薰衣草的味道隨風擴散，細碎星光似水母的觸角，悠悠盪開。

黑髮紅裙的靈指尖遊走在白紙立方體上，灰霧氣勢洶洶，包圍黑漆漆，迅速收緊坍縮。

大概一分鐘，畫好五六個陣法的白袍人昂首問靈，“會爆炸嗎？”

“還不到時候。”靈這麼答著，“你可以把一些相容靈力的陣法放進去。”

白帽之下的淡粉色唇瓣微抿，放進去兩個。

很快，灰霧團起的那個區域，焦糊味跟著輕微的炸響聲來到她們面前。

“還可以隔音？”羅佳達娜驚訝出聲，轉念一想，“這個可以存貯下來嗎？隨取隨用？”

她可以用這個“材料”做些東西。

靈沉默，裙角蹁躚若蝶，轉過身面對她，“你跟著她學了些什麼？”

羅佳達娜十足疑惑，“啊？誰？什麼什麼？”

肩頭凝聚出個小白團，“怎麼了？什麼什麼？”

靈慾言又止。

無聲的爆炸，強勁衝擊擊碎了靈和白袍人被動現出的護罩。

玻璃盡破，碎片飛濺，以飛來橫禍的架勢禍害任何接觸它的生物死物。

靈像塊紅布，呼啦著過去，啪嘰嵌上牆壁。

白袍人稍微好些，因為強勁的風將嗒啦吹得凌亂又猙獰，邊氣急敗壞邊將她拉進空間。

眨眼間被彈飛出去。

嗒啦嘰裡呱啦，口吐芬芳。

有這麼個打岔，羅佳達娜把已經畫好的陣法丟出去，三兩下結印，緩落於地。

灰霧宛若滔天海浪，卷席拉起喬夢，山倒一般朝黑漆漆所在地，被沖天光柱生生剖出咫尺之地。

“哎哎，有話好說朋友們！是自己人！自己人！咳咳咳。”

溫和的人造能量安撫各處狂躁鬥法的地方，灰霧掙扎翻出霧海浪花，和善的能量轉瞬帶著熾熱面孔森森威脅。

“？”

“！”

青白手臂摁在灰霧上，壓制蠢蠢欲動的霧，黑髮紅裙的美人坐在灰霧之中，小腿微微晃。

柔軟的灰色線條攀附裙襬，得寸進尺，捲上腳踝，收緊到青白泛著紅，才猶猶豫豫放鬆，趴著當個飾品。

喬夢垂眸，面板上的紅色幾不可察，淺淡的灰輕輕包住自己腳踝，沒說什麼。

“咳咳！去你大爺！”

從黑漆漆那邊飄過來的聲音，止不住咳嗽，似乎是嗆著了。

細細聽過去，“就打盹了十來分鐘你就給我惹事，能耐了啊！讓你動了嗎，啊，之前的教訓還不夠深刻是吧？！”

聽著還要訓，羅佳達娜又暗暗結一個陣法，“自己人？”

“哎哎，是的，自己人，自己人。”那邊答，又在羅佳達娜準備清理之際，妖風四起，塵土飛揚。

斷壁殘垣，建築各有各的臥躺姿勢。

黑漆漆旁邊，是一位……女孩？

嚴實的披肩下是嫩綠小洋裙，白襪子黑皮鞋，潔白蕾絲托住的手臂，挎個竹編籃，蓋著花邊布巾，鼓包裡飄出麵包香氣。

再端詳，發現對方脖子上有凸起。

“……”

任務者們沉默，蓄力的動作絲毫未動。

對方也在打量她們，兩個任務者。

白袍掩蓋大部分個人資訊，精氣神挺不錯，一般隱藏著的系統大剌剌站在肩頭，微光閃閃。浮在半空的靈手中捏著個紙盒子，灰色霧氣託舉著她，似乎……親暱得很。

周清藏著好奇心，努力釋放自己的善意，“時空管理局來的吧？我也是任務者，編號0503的周清，隨時查。”

順勢露出自己和黑漆漆身上的管理局徽章。

“這位是我的系統，見笑了。它一般不咬人不傷人的。想問什麼直接問吧，這地方，”

手指併攏，掌心向上，介紹道，“原先是個病院，人走多了怨氣也多，一位精神病人就建立起這個靈域了。”

周清率先離開，熟門熟路，七拐八拐，“管理局派過來的人挺多的，大家都聚在一起了。”

“這靈域不太好破，出不去，訊號也不好，很久都聯絡不上管理局……這位面危險等級高了點吧？還來過一個陣法師，那厲害的喲，殺陣一個接一個，差點把這兒掀飛。”

嗒啦緊繃的聲音響起，“宿主，對方編號可查，說的是事實。陣法師是黎可歌。”

黎可歌，高階陣法師，逝於任務途中。

喬夢邊飄邊留記號，路線和地圖同步給羅佳達娜，後者半死不活應對周清，地圖增添資訊的速度快了不少。

走到一半，圖上五顏六色的，半數以上是陣法，三成左右是生命體。

周清整個後背對著她們，只管帶路。

灰霧蠢蠢欲動，喬夢壓著不讓亂動，只讓探測，惹得灰霧每次提交資訊都要加上三兩哭泣打滾求安慰的表情包。

周清健談，話題已經從這個位面，轉到管理局建設初期大家出任務時的多樣性物種，羅佳達娜開始捧場，眼睛亮晶晶的，聚精會神。

提及到喬夢，靈掛著笑面皮，有問必答，真假五五分。

黑漆漆不遠不近跟著，蠕動聲響悉悉索索。

似乎這病院挺大，三任務者在走廊裡待著許久，路過一間又一間窗簾緊閉房門鎖著的房間。

周清察覺到警惕，解惑，“這不是，那啥，來了很多工者嗎，有些任務者屬性相剋，不能一起的。”

“來的人好多啊，好像也沒空房間了。”羅佳達娜附和對方，“喬夢，我們再跟著周清走走看，萬一能找到呢。”

喬夢加大壓制灰霧的力度，輕輕笑著，眼底深如潭，“這靈是怨靈，還是？”

對上靈冰冷的眼底神色，周清笑容依舊，像個暖烘烘的小太陽，“不是哦，他……應該算是半靈。”

喬夢笑容真切許多，“半靈？很強呀，能撐起這麼大的靈域。”

“是呀，不太好破。你們呢，這次是來破嗎？”說到這裡，周清睫毛分明的眸子瀰漫歉意和愧疚，

“我主修的是治療，破陣是弱項。不過我在這裡有段時間了，除了這個，其他有什麼想了解的都可以問我。”

“行呀。”羅佳達娜邊說便推開手邊的門，“隨便找了一間，這間好像沒人呢，我們就這兒吧。”

周清面色微變，“這原來是病房，據說出過事，偶爾還傳出奇怪的聲音，久而久之就空置了。我們再找找看？”

灰霧往裡探一圈又回來，安分當腳踝護罩。

“房間本就緊俏，”喬夢接話，往旁邊走兩步，與羅佳達娜側對著，“或許之後還有些任務者來呢。你告訴我們你在哪就成，有事找你啊。”

夾在中間的周清：……

五彩繽紛的臉盤子最終給出她們想要的回答，“好的。加個好友吧，好聯絡。”

白色門關的間隙，周清臉上的笑容像雨天順窗滑下的雨滴，難覓蹤跡。

屋內，面對喬夢要個說法的模樣，羅佳達娜慢吞吞地結陣清潔，“看我做什麼？臉上又沒寫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