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看似木訥,實則麻溜地跑了出去。
今日這一劫算是短暫的過去了,但是她還不能放鬆警惕,李家既然有了這樣的心思和舉動,那必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為什麼之前都沒有想過賣自己,現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要把自己賣了?
李家缺錢了嗎?
姜桐一邊撿柴,一邊思索著。
“嗨,是你啊?你怎麼變得這麼黑?”
啊?姜桐茫然抬起頭,看清了不遠處的人,瞳孔微微放大。
怎麼是他?
“你是哪家的?那日謝謝你救我,要不是你,我可就沒命了。”
趙榆咧著一口大白牙快速跑近,不知是不是跑急了,停下時捂著心口大喘氣。
他那日回家後,在家躺了幾天,可惜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誰家的,在大青山晃盪了幾日,終於讓他又碰上了。
“不用謝,我已經拿過謝禮了。”姜桐不願意和他有太多交集,自己畢竟還是李家的童養媳,和其他男人走太近,會被說閒話的。
她兒時也不是沒有其他同伴,但是都或多或少被家人提醒,漸漸遠離了她。
傷心過一段時間後,她也就看開了。
“你說那條小蛇吧?救命之恩,怎麼能一條小蛇就報答了,我是趙家村的,你是李家灣的吧?”
趙榆略過她剛才的話題,重新問起她的來歷。
姜桐看他直看著自己,非要個答案,無奈點點頭,“是李家灣的。”
“哪一家的啊?我回頭登門來謝謝你。”
姜桐手下撿柴的動作微微停了一下,“不用專門來謝,我是村頭李根生家的,我叫姜桐。”
姜桐?李家灣還有姓姜的嗎?
趙榆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什麼,啊?“你是那個姜桐?”
那個李家的童養媳?
她明明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子模樣,可是姜桐不是聽說十四五歲左右嗎?
“李家灣應該沒有第二個姜桐了吧。”
姜桐看他反應過來,自覺他會主動離自己遠一點,畢竟她是童養媳,註定不能和其他男姓有什麼交集的人。
可誰知,這人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臉上表情有些奇怪,並沒有遠離,反而幫著她撿柴。
姜桐原想不理他的,可這人時不時用糾結的目光,瞥她一眼又一眼,她真的有些煩。
“你如果沒有其他事,就離開吧,我要幹活了。”
萬一被人看見自己和陌生男人在一起,回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麻煩事呢。
真是煩人。
趙榆似乎懂了她的顧慮,腳步往外挪了幾步,但還是沒有離開。
他真的太糾結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救了自己的小丫頭,會是那個姜桐。
前些日子,他在大青山上,找見了一株人參,年份並不算很長,不過二十來年左右,他本來想第二天就拿去城裡賣掉的。
這不是運氣不好,被蛇咬了,他就在家休息了幾天,反正他一向給人的感覺就是身體不好,倒也沒人發現不對。
就在他去城裡賣人參的時候,撞見了李家的李鐵樹被幾個彪形大漢找麻煩。
他正想跟過去看看,就聽見,那些人是賭場要債的,李鐵樹在賭場欠了幾十兩銀子,限他這個月還清,不然就要翻倍了。
染上賭癮的人可沾不得,他登時就住了腳步。
之前李家如何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關心,可是這個小丫頭是李家人,那她不是會被牽連?
趙榆試探著開口:“你家裡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嗯?什麼意思?
姜桐從他話裡敏銳地察覺到,眼前這人似乎知道些什麼,她收斂了神情,搖頭。
“沒有,怎麼忽然這麼問?”
“我,那天去城裡,剛好看見李家三叔了。”趙榆說著偷覷了一眼姜桐,看她沒有什麼反應,深呼吸一下,一口氣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他在被賭場的人要債,好像欠了二十兩銀子。”
姜桐頓時愣在原地,“你說什麼?”
“我說,李家三叔好像欠了賭場二十兩銀子。”
這個銀子不是小數目了,對於莊稼人來說,一年到頭的收成不過就三四兩銀子,還要交糧稅兩成,一年到頭一家人的花銷,如果添丁進口,花錢更多。
一畝上好的良田也不過就五兩,二十兩銀子,這相當於四畝良田了。
李家就算拿得出來這筆銀子,積蓄只怕也要所剩無幾,他們畢竟不是之前有錢的時候了。
李鐵樹是家裡唯一念書的,只要他考中了秀才,家裡的田地就不用交稅了,甚至每月還有十斤糧食和五百文大錢。
秀才還能用這個名頭替人抄書賺錢,見縣太爺都不用下跪。
極大的提高家裡的地位。
所以李家為了供他讀書考試,從能花錢買姜桐的殷實之家,變成了如今這樣普通的鄉下人家。
讀書花費甚大!
難怪會將心思打在自己身上,姜桐瞬間想明白了,同時也知道自己沒有後路可言。
本來就因為李鐵樹讀書一事,李家如今摩擦日漸增多,現在又有欠錢這出,只怕要鬧起來了。
她,肯定會被家裡其他人盯上的。
姜桐有一瞬間的絕望,她該怎麼辦。
“你怎麼這個表情啊?你別哭啊。”
她聞言望去,眼前這個少年,正手足無措站在自己不遠處,她喃喃問道:“你知道春風樓嗎?是幹什麼?”
壓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於一位青蔥少年是多大的刺激,她眼前的少年,瞬間面紅耳赤,“你,問這個幹嘛?這不是你個小姑娘該打聽的。”
“我想知道。”
“那裡,那裡,春風樓是妓院!”趙榆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閉著眼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都不敢看對面的人什麼表情。
氣氛瞬間安靜下來,趙榆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悄悄睜開一隻眼睛。
“你怎麼又哭了,那裡和你又沒有關係,你別哭啊。”
說完這句話,趙榆想了想,安慰道:“如果你喜歡的人去了那種地方,你就不要喜歡他好了。”
他想來想去,都不知道一個小丫頭為什麼要問春風樓,多半是李家和她有婚約的人去了。
她才哭得這麼慘。
不知道姜桐哭了多久,她抬起一雙紅腫的臉,黃黑的瘦臉上唯一出彩的眼睛也不能看了。
“李家想把我賣去春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