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人迅速在趙家村安頓下來,有了暫時的落腳地,經過趙滿田牽線,也在村裡買到了比外面糧鋪更便宜的糧食。
楊成一家還各自帶了幾身換洗的衣物,雖然布料被洗得很薄,但現在是夏天,倒也不用擔心保暖防寒的問題。
吃穿住不愁,其他的都比較好解決,尤其楊家人還趕著一頭老黃牛過來。
姜桐對此還驚訝過一會兒,沒糧食吃的時候,家裡的牛竟然還能活下來,甚至一路馱著東西跟來了趙家村,這是何等稀奇的事情。
由此可見,楊家人也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想來也是,多年積蓄怎麼可能因為一年沒有收成就走投無路,只是不知到底什麼內情,讓楊家人不惜背井離鄉。
各種猜想在她腦海裡過了一遍,想過就忘,既然沒有說出來,自已也不用替他人操心。
時間緩緩走過,轉眼到了秋收。
趙滿田家雖然有四畝地,但自家種著只一畝,另外三畝在梨花村,佃給了別人。
忙活完自家的地,姜桐和趙榆兩人就趕著牛車去梨花村,打算去運自家的租子,說來巧合,當時她家的地是租給了週二娘夫家的舅舅。
想著其中的關係,兩人打算先去找週二娘,姜桐兩人買地時去過她家,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到了熟悉的房子前,姜桐下車敲門。
“週二娘在嗎?”
“誰啊?”院子裡傳來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了一定年紀的夫人,姜桐還以為是週二孃的母親,大聲回應:“我找週二娘。”
“吱呀。”緊閉的院門被開啟,姜桐臉上揚起的笑容瞬間僵在原地,“你,你這是怎麼了?”
開門的正是週二娘,原先雖然瘦弱但好歹還有年輕女子的朝氣,如今卻形容枯槁,頭上甚至有了些許斑白的頭髮,握著門框的手只剩薄薄一層皮掛在骨頭上。
眼眶凹了下去,微微佝僂著背,抬頭看向姜桐的眼神裡滿是麻木。
若不是相同位置的痣,姜桐都不敢認,她連忙扶住看似搖搖欲墜的週二娘,滿是心疼道:“這才多久不見,你怎麼久把自已身體糟踐成這樣了?可有去看過大夫?”
好好的一個人短短半年就這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她下意識以為是得了什麼病,可週二孃剛在姜桐的攙扶下抬腳走了兩步,姜桐立馬發現了不對。
週二娘跛了。
姜桐張了張嘴,什麼話也問不出來,週二娘看她停了下來,正呆呆望著自已的小腿,扯了扯嘴角:“我沒得什麼病,你來我家是有什麼事情嗎?”
“不是秋收了嘛,我想著順便來看看你。”姜桐思索著她話裡的意思,不是身體問題,腿還跛了,那就是外力導致的了。
她心裡有了大致猜測,周家死的死,下大牢的下大牢,剩下的不過是孤兒寡母,自已尚且自顧不暇,哪裡還有能力替週二娘撐腰。
就算有餘力,就憑週二孃的所作所為和她兄長的德行,只怕也不會來,想到這裡她有些對方心疼對方的遭遇,剛想問自已能幫什麼忙,就聽見外面傳來男子罵罵咧咧的聲音。
“哪個姦夫在我家門口,是不是想趁著我不在偷人?”隨後是一連串的罵聲。
趙榆沒看見其他男主人在家,且週二娘情況也不算太好,就自覺留在門外,院門大開,他也能看見裡面什麼情況,老老實實站在外面樹下等著。
聽著罵人 的聲音,他完全沒往自已身上想,直到轉頭看見對方死死盯著自已,才反應過來對方嘴裡的‘姦夫’是誰。
“我是趙家村的,之前買了你們村子的地,我媳婦說來看看熟人,你誤會了。”雖然被誤會了,趙榆也沒有情緒太過激烈,平淡解釋道。
吳老三在趙榆轉頭的時候就認出了他的身份,畢竟把他舅舅家看好的地買走了,害他被臭罵一頓。
“你說是就是了?”他撇撇嘴,頭也不回大喊週二孃的名字,讓她出來。
姜桐明顯感覺到聽見吳老三聲音的週二娘哆嗦了一下,手臂控制不住地發抖,僵硬得往外大步走,就像背後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追似的。
她連忙跟了上去,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明顯感覺到一道噁心的目光打量自已。
姜桐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的她比半年前更加光彩照人,也發育得更好了,趙榆也看見了旁邊人下流的眼神,連忙閃身擋在他眼前,語氣不善道:“你眼睛再亂放我就不客氣了。”
趙榆這段時間噌噌長高不少,站在吳老三面前,比他高了快一個頭,看起來還是有一定壓迫感的。
吳老三不屑笑了兩聲,倒是移開了視線,“人也看過了,走吧,我家不歡迎外人,以後別來了。”他繞過趙榆走到週二娘身邊。
“還愣著幹什麼,回家了啊!別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裡帶,晦氣。”
姜桐本就壓著火,聞言更是差點被點燃了,她正想發作,身側的週二娘似乎察覺到了,連忙拽住她的手腕,十分用力,關節處都發白了。
被拽住的姜桐垂眸看著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的週二娘,默默嘆氣,抬起另外一隻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安撫她道:“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你要好好的。”
週二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容裡又有當時初見時的溫柔,還有些別的東西,姜桐沒有明白是什麼。
“你也要好好的。”
“嗯,我們都要好好的,”
姜桐眼看著大門在自已門上合上,雖然沒有落鑰,但還是不怎麼好受。
“走吧,順便去問問週二娘到底是什麼情況。”趙榆牽著繩子,輕輕拉了拉她的衣服。
兩人去收租子還算順利,雖然對方面色不太好看,但到底沒有偷工減料,離開的路上,姜桐忽然聽見村裡人瘋跑起來,嘴裡還說著什麼砍人了的話。
她連忙拉住其中一位大娘問:“嬸子,這是發生什麼情況了?怎麼大家都在跑?”
“你是外村的吧?村裡姓吳的一家砍人了,你們沒事就趕緊回家去吧。”說完甩開姜桐的手,跟著跑起來。
姜桐心裡咚咚跳個不停,如果沒記錯,週二娘嫁的人就姓吳,這個方向......
“榆哥,我懷疑是週二娘出事了,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