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由遠及近,瞬間刺穿了戰場喧囂,直抵每個人神魂深處。
袁氏兄弟轉瞬即至,那不加掩飾的邪異氣息與磅礴威壓,剎那間,令激戰中的所有人都如同被無形的寒流凍結,動作齊齊一滯。
“袁天樞!袁天權!”
下一刻,許榕失聲驚呼,臉色煞白如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郭子喆、吳氏夫婦等人亦是呼吸一窒,如臨大敵,下意識地聚攏後退。
就連正欲徹底碾碎陳沐的齊雲素,那冷厲如萬載寒冰的眸子也微微轉動,首次顯露出一絲凝重之外的意外。
場中,知情的幾人反應各異。
羅封與衛滄東對視一眼,眼中雖有計劃之外的驚詫,但更多的是權衡利弊的沉吟。
嚴容牧則是渾身劇震,臉色瞬間褪盡血色,寬大道袖中那枚溫潤玉符彷彿成了燒紅的烙鐵,幾乎要脫手而出。
他引來的“變數”,竟在如此要命關頭,以如此方式登場了!陶峰變剛剛在南峰佈下福生金光,正欲撲向北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身形硬生生釘在半空。
他霍然轉頭,目光如電,死死鎖住遠處臉色同樣難看的羅封,一股滔天怒火混合著被褻瀆的恥辱感直衝頂門,聲若雷霆炸響:
“羅封——!爾等竟敢引此等烹殺十萬生靈的邪修入岐州,你兩儀觀是要自絕於岐州同道,被天下修士共唾共誅嗎?!”
他的質問蘊含著一觀之主的威壓,滾滾如潮,震得山巒嗡鳴,更震得下方楊鴻等兩儀觀門人們面無人色。
勾結邪修,這是修行界的大忌,尤其是在有著共識的岐州,更是足以令整個宗門萬劫不復的汙名!
羅封的臉色亦是陰沉變幻。
他本意是穩住袁氏兄弟,等到需要之時再將其拿出反制福生觀,絕沒想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畢竟這等於將他兩儀觀也拖入了泥潭。
他眼角餘光掃過眼神躲閃的嚴容牧,又看了看高空被齊雲素壓制,氣息已然衰落的陳沐,以及那唾手可得的勝利宏景……
霎時,他心中的那點猶豫,被對勝利的極度渴望與對失控局面的惱怒壓垮。
他猛地抬頭,迎著陶峰變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譏諷與破罐破摔的冷笑,聲音同樣傳遍四方:“陶觀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引狼入室者,非我羅封,你何不問問你那位好師弟嚴容牧嚴長老?!這二人,可是持著他福生觀的傳訊玉符,應他之邀而來!”
他手指猛地指向臉色煞白的嚴容牧,字字如刀,“勾結邪修,引狼入室,欲陷我岐州於不義者,是你福生觀自己人!”
“轟——!”
此言一出,不啻於在死寂的戰場投下第二枚驚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嚴容牧身上,或震驚,或鄙夷,或難以置信……
陶峰變如遭雷擊,身形晃了晃,猛地轉向嚴容牧,眼神中滿是失望憤怒,以及一絲不願相信的掙扎:“師……師弟……你……還是……?”
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終化作一聲沉重帶著血氣的嘆息,只餘下無盡的悲涼。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信任的師弟,竟會瞞著自己行此飲鴆止渴、自毀長城之舉。
嚴容牧在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湧上了頭頂,又瞬間冰冷下去,羞憤愧疚交織,幾乎將他吞噬。
他緩緩抬首,眼中血絲密佈,正要開口辯解或怒斥時,卻被袁天權那刺耳的笑聲粗暴打斷。
“哈哈哈哈!”
袁天權踏前一步,環視全場,臉上掛著虛偽的假笑,聲音洪亮至極:“羅觀主此言差矣,我兄弟二人受邀而來,確有其事,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嚴容牧,最終落在遠處高天上氣勢淵渟嶽峙的齊雲素身上,語氣變得諂媚而篤定:“我等雖是應了嚴長老之約,但一路行來,眼見為實,兩儀觀底蘊深厚,齊雲素前輩功參造化,威震八方,行事更是堂堂正正,法度森嚴,反觀福生觀……”
他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輕蔑,“內裡齷齪,外強中乾,已是日薄西山。孰為岐州正道魁首?孰為氣運所鍾?我兄弟二人雖非善類,卻也懂得審時度勢,更講一個‘理’字!”
他刻意拔高聲音,對著羅封遙遙拱手,姿態放得極低:“羅觀主,齊前輩,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今日我兄弟二人感佩兩儀觀正道之風,願棄暗投明,相助正統,但憑羅觀主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無恥!!”
嚴容牧終於爆發了,他目眥欲裂,指著袁氏兄弟,渾身氣得發抖,“爾等邪魔外道,反覆小人!安敢在此顛倒黑白,汙我師門!”
袁天樞只是陰惻惻地一笑,根本不屑理會嚴容牧的怒罵。
袁天權則直接轉向羅封,臉上笑容不變:“羅觀主,閒言少敘,不知您需要我兄弟二人……做些什麼?”
那姿態,儼然已是兩儀觀的馬前卒。
羅封看著袁氏兄弟那副投誠的嘴臉,心中厭惡至極,但眼下局勢,這二人無疑是打破僵局,乃至阻止陶峰變奪峰的關鍵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噁心感,眼中厲色一閃,再無猶豫,抬手直指正欲撲向北峰的陶峰變,聲音冰冷:
“有勞二位,請務必……阻住陶觀主,莫讓他靠近北峰半步。”
“哈哈,小事一樁!”
袁天權大笑一聲,與袁天樞對視一眼,兩人身上陡然爆發出沖天法力,化作兩道暗紅血光,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蛟,一左一右,獰笑著撲向陶峰變。
那聲勢,比之方才圍攻陳沐的崔東白等人強了何止數倍……
“師兄小心!”
傅大年見狀狂吼,不顧一切想要擺脫衛滄東的糾纏前去支援。
只是衛滄東豈能讓他如願?攻勢瞬間變得凌厲如狂風暴雨,死死將他拖住。
陶峰變看著迎面撲來的兩道邪異血光,又感受到身後衛滄東死死纏住傅大年以及羅封虎視眈眈的壓力,心中一片冰涼。
眼看奪峰功成只在咫尺,卻被自己一方種下的苦果生生阻斷,這苦澀與荒謬,幾乎讓他道心不穩。
只是……他抬首看去,陳沐仍在問道圓滿的領域下堅持,三島一峰上的福生金光仍然耀眼,眼下只差一處,安能就此打住?
他眼中閃過決絕,體內玄黃法力瘋狂燃燒,準備拼著道基受損,也要強行衝破阻攔,哪怕只為了給福生觀留下一線渺茫的生機。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與傅大年合力對抗衛滄東的嚴容牧,眼中所有的掙扎羞愧,在目睹袁氏兄弟撲向師兄的瞬間,盡數化為了前所未有的清明與決絕。
“師兄,師弟……對不住你,對不住……福生!”
一聲飽含無盡悔恨與悲愴的長嘯,驟然從嚴容牧口中爆發。
他猛地一掌拍出,並非攻向衛滄東,而是拍向身側正欲硬撼衛滄東一擊的傅大年。
這一掌蘊含的並非殺力,而是一股柔和卻沛然莫御的推送之力。
傅大年猝不及防,被這股力量推得踉蹌後退數丈,脫離了衛滄東的致命攻擊範圍。
他愕然抬頭,只見嚴容牧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複雜,充滿歉意卻又無比釋然的慘笑。
“嚴師兄,你……”
傅大年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罪在我身,苦果……自當由我吞下!”
嚴容牧的聲音斬釘截鐵,再無半分猶豫。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的氣息驟然變得狂暴而混亂,原本清矍的面容瞬間爬滿詭異的血紋,周身道袍無風自鼓,獵獵作響。
他在……燃燒道基!以畢生修為、未來道途,甚至神魂本源為代價,換取剎那超越極限的力量。
“嚴容牧!你敢?!”
羅封和衛滄東同時變色,厲聲喝止,但已然太遲。
“袁天樞!袁天權!無恥之徒,反覆小人!隨我……同入無間吧——!”
嚴容牧的咆哮聲嘶力竭,帶著羞愧悔意與對邪魔反覆的刻骨恨意,整個人化作一道熾烈到極致,彷彿要將自身連同周圍一切都焚燒殆盡的金色流光。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純粹,充滿了玉石俱焚的決絕,以超越所有人反應的速度,悍然撞向正獰笑著撲向陶峰變的袁氏兄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轟鳴。
只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彷彿空間本身被撕裂的“嗤啦”聲。
金赤與暗紅的光芒在空中劇烈地交織湮滅。
袁天權與袁天樞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化為無邊的驚駭。
他們萬萬沒想到,嚴容牧竟會如此果決,如此不惜代價,那燃燒道基與神魂換來的自毀一擊,蘊含的力量足以威脅到他們的根本。
“瘋子!快退!”
袁天樞厲吼,拼命催動功法抵禦,袁天權更是驚怒交加,試圖抽身。
然而,遲了!
那福生金光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住了他們的遁光。
“福生無量!鎮!”
恐怖的淨化與湮滅之力瘋狂爆發,瞬間撕碎了他們倉促佈下的層層護體邪罡,而暗紅血光更是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迅速淨化剝離。“啊——!”
淒厲至極的慘嚎從袁氏兄弟口中爆發,兩人身上冒出滾滾黑煙,邪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彷彿被投入熔爐的汙穢。
嚴容牧以身化光的身影在金赤烈焰中迅速變得透明虛幻,但他眼中的光芒卻亮得驚人,死死鎖定著面前扭曲掙扎的兩道邪影。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陶峰變雙目赤紅,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連看都沒看那正在湮滅的光芒中心一眼,所有的悲憤痛苦,都化作了孤注一擲的力量。
轟!他的身形如一道撕裂長空的驚雷,趁著袁氏兄弟被那純白光芒死死拖住的剎那,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悍然衝上了近在咫尺的北峰之巔。
福生觀主信物,被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拍入峰頂靈脈的核心節點。
嗡——!!!北峰之上,一道比南峰更加璀璨、更加凝實的金色光柱,轟然爆發,直衝霄漢,與南峰三島的金光瞬間呼應,連成一片。
渾元鎮運琮的根基……成了!與此同時,那團金光徹底熄滅,連同其中那道決絕的身影,一同消散在天地之間,只餘下點點尚未散盡的靈光塵埃,訴說著一位長老最後的擔當與悲壯。
而袁氏兄弟雖然沒有身隕,但氣息萎靡不振,全身上下好似是撲上了一層金粉,踉蹌不止,顯然在短時間內,已然影響不了戰局……
雖說是自食惡果,可此等以身化道的慘烈一幕,仍是如重錘般砸在福生觀眾人心頭。
“師兄……”
傅大年虎目含淚,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滲出卻渾然不覺。
許榕、郭子喆等人亦是神色黯然,胸中堵著千言萬語,卻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陶峰變垂下眼簾,心底悲痛,手上動作卻不曾慢下半分。
“福生無量,渾元歸位!”
伴隨著他泣血般的敕令,以三座外圍飛島與南北二峰為基的五道通天金色光柱,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
光柱內部,無數古老玄奧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急速勾連嵌合。
轟隆隆——!整個三仙谷劇烈震顫,蒼穹之上,風雲倒卷,一個覆蓋千里的巨大漩渦憑空出現,漩渦中心,五道金光如同神針定海,刺破蒼穹。
緊接著,一股蒼茫厚重、彷彿能鎮壓乾坤寰宇、定鼎萬古氣運的磅礴道韻轟然降臨,無形的壓力讓所有修士,無論敵我,都感到神魂戰慄,法力運轉都為之滯澀。
天地間,唯有那五道光柱支撐起的宏偉“框架”在熠熠生輝,其核心處,一尊外方內圓的玉琮正在緩緩凝聚成型。
“這是……渾元鎮運琮?!”
羅封臉色一變,失聲驚呼,“陶峰變,你瘋了不成?!此寶乃聚斂香火,鎮壓道統氣運之物,你將它祭出於此,又能如何?難道想憑此香火之寶砸死我等不成?!”
衛滄東亦是眉頭緊鎖,不明所以。
以他對渾元鎮運琮的認識,此寶除了聲勢浩大,對問道真君級別的戰鬥幾乎毫無助益。
福生觀付出如此慘重代價,甚至犧牲了一位長老,難道就為了佈下這華而不實的陣仗?
然而,一直穩立高天之上,將陳沐死死壓制的齊雲素,此刻卻是第一次霍然色變。
他的眼眸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精光,死死盯著那正在凝聚的玉琮輪廓,以及金光深處隱隱透出的連線向未知遠方的空間波動。
剎那間,一個塵封已久,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名字,如同驚雷般在他心中炸響!“唐……尚……遠?!”
他失聲低語,聲音雖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震動,甚至手中即將徹底湮滅陳沐的“陰陽寂滅印”都為之一緩。
而就是這瞬間的遲滯,被壓制得幾乎喘不過氣的陳沐,驟然感到周身那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壓力一鬆。
他毫不猶豫,強提最後一口真元,身化一道朦朧月影,險之又險地從那陰陽寂滅的死亡邊緣滑脫而出,踉蹌出現在百丈之外,大口咳血,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但終究……暫時撿回了一條命……
……
距三仙谷百萬裡之遙的蒼茫雲海之上。
一頭體型龐大如巨象,毛髮油亮的黑熊,正不情不願地踏雲而行。
它寬厚的背脊上,端坐著一位身著古樸道袍,面容枯槁卻眼神異常明亮的大頭老者,正是唐尚遠真身。
他周身並無強大法力波動外顯,反而瀰漫著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香火氣息,彷彿沉澱了數百年,如同廟宇中供奉了無數歲月的泥胎神像。
黑熊一邊慢悠悠地趕路,一邊口中嘀嘀咕咕,滿是怨氣:“催催催!趕著去投胎不成?那勞什子論道大會,打生打死關我屁事,讓那兩撥人狗咬狗,死光了才好……”唐尚遠閉目養神,對黑熊的抱怨充耳不聞。
此時他正輕輕摩挲著袖中一枚溫潤的玉符,玉符上流轉的,正是福生觀獨有的香火信力波動。
突然!
他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兩道精光如同實質般刺破虛空,袖中那枚玉符變得滾燙,發出低沉的嗡鳴。
與此同時,一股跨越了無盡空間,源自三仙谷方向且無比熟悉的磅礴道韻波動,清晰地傳遞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嗡——!”
唐尚遠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冰冷漠然,卻又帶著無盡貪婪。
“時間……剛剛好!”
他枯瘦的手掌,帶著不容抗拒的巨力,猛地一拍座下黑熊的頭顱。
“孽畜!還不用心辦事?!誤了本座大事,抽你魂魄點燈百年!”
黑熊吃痛,發出一聲憋屈的低吼,銅鈴大的眼中兇光一閃,但終究攝於體內禁制,不敢反抗。
默然兩息後,它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妖力再無保留,轟然爆發。
轟!龐大的妖軀瞬間化作一道驚人玄光,速度之快,遠超先前十倍不止,所過之處,雲海都被犁開深深的溝壑,發出刺耳的爆鳴……
……
三仙谷上空,那惹眼的渾元鎮運琮剛剛凝實,其散發的鎮壓道韻讓整個戰場陷入短暫的死寂。
就在羅封等人驚疑不定,陶峰變強忍悲痛準備開口之際,一道玄色的龐大妖氣,裹挾著令人心悸的凶煞威壓,毫無徵兆地撕裂了渾元鎮運琮營造的“天幕”,悍然降臨在三仙谷戰場的最核心。
妖氣散去,顯露出黑熊那如同小山般的身影,以及它背上那道枯槁卻散發著詭異香火氣息的道袍身影。
齊雲素率先反應過來,瞳孔驟然收縮,聲音沉悶道:“唐尚遠?你……你竟然真的沒死?!”
這聲驚呼,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修士耳邊。
羅封、衛滄東,無不駭然色變,心神劇震。
福生觀的唐尚遠?那個與自家齊師叔同輩的人物?!他竟然還活著?這怎麼可能?!其餘觀戰或參戰的修士,雖不識唐尚遠,但見兩儀觀齊雲素如此失態,再結合那詭異老者出現時引動的恐怖妖氣與香火之力,心中無不掀起滔天巨浪。
機靈者甚至已是不動聲色地向戰場外圍悄然退去,唯恐被捲入更可怕的漩渦。
陶峰變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他雖然料到唐尚遠會很快趕到,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甚至快到對方好像一直就在不遠處觀望一般,就等他將渾元鎮運琮祭出……
他心思電轉,強行壓下對唐尚遠的驚疑後,臉上瞬間堆起“驚喜萬分”的神色,對著唐尚遠的方向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刻意拔高的激動:“唐師叔,弟子幸不辱命,已按計劃佈下‘渾元鎮運琮’,如今兩儀觀底牌已然盡出,齊雲素亦被牽制,只待師叔您掃蕩殘局,重振我福生聲威!”
他這番話說得又快又急,字字清晰,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要坐實唐尚遠是福生觀隱藏的殺手鐧,是早有預謀前來助陣,以此震懾兩儀觀,挽回頹勢。
羅封等人聞言,臉色果然瞬間變得難看無比,看向唐尚遠的眼神充滿了忌憚與驚怒。
福生觀竟藏瞭如此一手,這老怪物竟真的還活著……
然而,讓陶峰變心頭猛地一沉的是,端坐熊背之上的唐尚遠,並未如他所願地介面表態,甚至沒有多看兩儀觀眾人一眼。
他那雙不含一絲情感的眼眸,只是意味深長地瞥了陶峰變一眼,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詭異笑容:“陶師侄……你,當真辛苦了。”
這句話,平淡無奇,卻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破了陶峰變精心營造的“驚喜”假象,更刺得他遍體生寒。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浮上了他的心間。
唐尚遠的目光,最終緩緩轉向了氣勢攀升到頂點的齊雲素。
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愈發明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與……難以言喻的狂熱。
“齊老兄……”
唐尚遠的聲音帶著一絲故人重逢的感慨,卻又冰冷得毫無溫度,“悠悠數百載,恍如隔世啊,看你神完氣足,道行精進,想必……那道境,離你不遠了吧?”
齊雲素周身陰陽二氣流轉不息,形成強大的護體領域,他死死盯著唐尚遠,恍惚間看穿了其本質。
“苟延殘喘,竊取香火,依附泥胎玉像,苟活至今……唐尚遠,你這般模樣,想來……也‘不容易’吧?”
他刻意加重了“不容易”三字,充滿了極致的譏諷。
面對這赤裸裸的羞辱,唐尚遠卻並未動怒,反而發出低沉而沙啞的笑聲:“呵呵呵……竊取?苟活?齊老兄,你著相了。”
“大道三千,各有所求,只要能窺得一線天機,掙脫樊籠,些許代價,何足道哉?”
“你看,眼下不就……等到了最好的契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