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起鶻落之間,那道刺眼直衝而起的劍芒,驀地硬生生停下。
李姜坤一看三哥如果如他所料,不禁“嘿嘿”地笑了起來。
他擠眉弄眼地說道:“三哥也跟我一樣,忍不住好奇那位公主殿下的事吧?”
赫連弈坤雙手抱胸,刀柄被他姿態隨意地夾至腋下。
他堅實的手臂跟臉龐一樣,不知是被太陽烘烤所致,還是練武時間太長,涔涔的汗珠滴答了下來。
赫連弈坤嗓音粗啞,似有不耐:“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即使赫連羿坤錶現不明顯,但李姜坤與他朝夕共處十幾年一起長大,此時也彷彿感覺到了幾分異樣。
但他一醒過神,隨即又想起自己三哥一向不解風情的諸多事蹟,趕忙甩了甩頭,暗叫一聲“不可能!”
就把腦海裡突然竄出來的臆想給甩掉。
他又“嘿嘿”衝自己的三哥笑了幾聲,直到赫連弈坤拳頭都要緊攥起來了,才終於繼續興沖沖地說了出來。
“那位汝寧公主殿下,果然是人美心善。”
“朝中那些大官們見我們北崇關連勝幾次,就想著過河拆橋,要將我們赫連軍削餉減兵!”
“沒想到,汝寧殿下身為閨閣女兒,卻有著一顆明心慧眼,在那皇帝老兒面前仗義執言,為我們北崇關說了諸多的好話,直到陛下壓下了朝中大臣的意見。”
李姜坤說到這裡,眼神越發的亮了:
“三哥!你說你說,那位汝寧公主,是不是對我們格外的另眼相看?”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地嘆息一聲。
“說起來,若不是那位公主殿下是陛下唯一的嫡生公主,以我們義父的聲望和功勞,好生求一求的話,說不定還真能把那位汝寧殿下求回我們北崇關呢!”
“正好!義父的唯一一個親生兒子——赫連蒼,論年歲,也跟那位公主殿下相近。”
赫連弈坤一股鬱氣不知為何,直衝而起:
“蒼兒年少體弱,如何能夠護得住那位殿下?”
他冷眸一掃,讓李姜坤驀地渾身一寒:“你若是太閒了,就多練練身手!”
“我看你近些時日是懈怠了不少。下來,讓我來看看你生疏了多少!”
李姜坤不由立刻發出一聲慘叫,連忙作揖不絕道:“三哥,求你放過我吧!”
“小弟在戰場上受的傷還沒好全!我可不像三哥你這麼武藝超群,一天不練武都會癢。若是我不小心拉傷了哪個地方,扯著了哪塊受傷的皮,那不是更耽誤了我出去打聽訊息?!”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酸酸地嘀咕道:“三哥也不問問我是怎麼打聽到的?”
“那你是哪裡打聽來的?”
李姜坤沒想到向來寡言的三哥,真會順著他接了話題,頓時興致又來了。
“說起來你也認識!前幾日咱們不是進宮認識了一位引路的小太監嗎?”
“嘿!三哥你說是不是很有緣分?我今日剛出去,想看看過幾日回邊關以後,要給義母義妹她們送點什麼京城之物。沒想到,就湊巧碰上了那位小太監!”
說到這裡,李姜坤忍不住洋洋得意地自誇了起來。
“小爺我‘軍中打聽第一嘴’的名號也不是白白得來的!一番親熱喝酒套近乎之下,那位小太監就跟我稱兄道弟,幾乎親如一家了!”
“三哥,那個小太監別看貌不出奇,卻不料原來他還是皇帝陛下御前大太監其中一個義子!若不是這等關係,我們也打聽不到這些御前之訊呢!”
李姜坤咂吧了一下嘴,腦海之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當日看到的麗影。
“說起來,那位汝寧公主殿下,確實是美啊!”
“三哥,若是她真能到我們北崇關,那我們豈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她了?”
說著說著,李姜坤眼中頓時光芒大盛起來。
“啪!”
李姜坤背上倏地一痛,讓他霎時齜牙咧嘴地驚跳起來。
“啊痛痛痛痛!三哥!你真是幹什麼?”
只見赫連弈坤冷漠的眼神一橫:“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少褻瀆那位公主殿下!”
但李姜坤哪會看不出來他掩藏在冷酷之下的在意?
他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向來少言寡語的三哥,居然會開口維護一個姑娘的清譽!
還是隻見過一次面的公主!
他頓時驚異地怪叫起來:
“三哥!我的好三哥!你不是吧?”
“我打聽那位公主殿下,是因為她實在美得出奇,才一時好奇之下忍不住的。”
“但即使是我也知道,那位公主是皇帝皇后捧在手心上的明珠至寶,一般兩般的權貴大官之家都夠不上,更何況是家世貧寒低微的我們?”
“若是義父以他的赫赫戰功相求,開口讓唯一的親生子去尚公主,陛下還有可能考慮一二。但我們這些五品武官?”
李姜坤搖了搖頭:“說是赫連軍中的五品將軍,但誰不知道,我們都是義父一時善心大發,收養而來的?”
說到這裡,李姜坤不由伸手扯了扯三哥的衣袖。
“三哥,我們根基淺薄,這是誰都知道的。就不要想著攀那輪看不到的明月了。”
赫連弈坤只是一言不發,眉眼冷肅地低頭,徑自擦著手中的利刃。
李姜坤覷著他的神情,哪能不明白他暗藏在心底的倔強?
他狠狠地一跺腳,猛地挑明瞭一件向來心照不宣的事實:
“三哥!你難道不知道義妹赫連敏心悅於你?!義母也有意招你為婿?”
赫連弈坤堅硬的下頜線一繃:“你少來提這些有的沒的!”
但李姜坤哪兒能任他糊弄過去?
他正色道:“三哥,義父義母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原來只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平民之子,義父傳授我們武藝,義母教我們識字,敏兒又傾心於你。”
“這些大恩大德,我們就是肝腦塗地,也得報答啊!”
“義父唯一親子向來身體羸弱,眼看就不是能夠獨掌軍中大權的料。義父正愁無人接他衣缽,所傳無人。若是你與敏兒成親,輔助赫連蒼,不正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說到這裡,李姜坤不禁要扇自己兩個耳光,後悔道:
“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打聽那位公主的事,勾起了你的心思!”
赫連弈坤攔下他的手:“不關你的事。”
他定定地說道:“更不關那位殿下的事!就算那位殿下沒出現,我也不打算應允這樁婚事。”
“為什麼?!”
“義父義母的救命之恩,我自然會償還。但婚姻大事,豈能作報恩之用?”
赫連弈坤倏地以手推刃,“哐當”一聲,利刃回鞘。
“我本是孤身一人,又性情粗僻,哪裡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