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從房間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據說人在晚上會做四到五個夢,可是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呢?
揉揉眼睛,還未走出房間,樓下早餐的香味已經撲鼻而來。嗯……想必是老爸親自下的廚吧……畢竟我還有兩個月就要中考了……繞過幾片積在地板上的灰塵,我順著樓梯走下來,桌子上擺著只有在過節或過生日時老爸才會做的蟹黃餛飩。大概今天只有這一頓早餐是亮點……我瞟了一眼垃圾桶,空的——說明老爸已經出門了。慢悠悠的套好塑膠袋(為了這個習慣老爸可沒少說我)後,我坐回椅子,儘管往嘴裡塞著餛飩,心裡卻嘀咕著數學作業最後的兩道題沒動過,要默寫的古詩詞也完全沒看。結果等我想起我正在吃好吃的時,碗裡只剩下湯了……倒黴。在湯裡追憶了我已逝去的蟹黃後,我背上書包——這顆定時炸彈,前往學校。
一路上也沒什麼好看的,除了“千載空悠悠”的白雲和“相看兩相厭”的假山,就只剩下即將入夏而枝葉增多的樹了。偶爾也許…….嘖,又是他們。
“你和那個二班的女生熟嗎?”
“誰誰誰?就是......”
“對,就是她。怎麼,想……要?……可以,三個月作業借我抄,我就幫你。”
“可是兩個月後就畢業了啊。”
“哈哈哈……”
這幫人就是我最看不起的。儘管我應該也被他們看不起……不過一天到晚不是談女孩子就是談遊戲的人一定好不到哪去!
我憤憤的走進教室,等到屁股落在凳子上的時候才發覺我的作業沒寫完……因此當數學老師如同惡鬼一般溜入教室,宣佈開始收作業時,我對著作業束手無策……沒辦法,只好找課代表通融一下了。
“那個……同學......”我訕訕地開口了(沒記住幫了我這麼多忙的救星的名字真的是罪過啊…...)
“不行,你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五次沒交作業了。”厚厚的眼鏡底下閃著堅決的目光,以至於我這個老油條也望而生卻了。我識趣地回到座位。抄作業?不,絕對不能抄:一旦被老爸知道,他就爆炸了。就兩道題沒寫,怎麼就不能交?因為作業一共就三道啊……
不出所料,我被叫到辦公室去,在十分鐘的腥風血雨和長達半個小時的補救後才逃出生天,而且竟然幸運的躲過了語文默寫,可謂“禍兮福之所伏”了。
在三個小時的發呆後,總算在午休有時間可以自由活動了。一尾小小的魚兒被放回大海嘍……我慢悠悠地在操場上踱步,感受著如同放假一般的自由……放假?要不我今天給自己放個假吧?讓我想想……下午全是自修課,哦,還有一節是書法課。反正那個老頭也不會怎麼樣的,他也許意識不到我逃課了呢。再說,在教室裡睡覺不如在家裡舒服……嗯……
牆邊的大樹更是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爬上大樹,再跳出去就好了。說幹就幹,我裝作無所事事,吊兒郎當的樣子,慢慢地向大樹靠近,順便還用餘光瞄著可能重新整理出老師的角落。可以,萬事俱備,我已經靠在這棵樹下了!
“等等!”
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呼喊(儘管很輕)如同一支尖銳的長矛一般把我釘在原地。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這是牆外傳出來的。
“怎麼,這些條件你都不接受,還想怎麼樣?”
“一定……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哦哦,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呢,不管怎麼說,翻牆是沒戲了,繼續偷聽也很有被路人懷疑的風險。所以最佳處理方案還是溜了。
繼續在操場上溜達顯得那麼無聊,所以還是……回去吧?
登上教學樓的最高層,只有這裡才能讓我感受到俯視眾生的感覺。平日裡只有別人俯視我的份,畢竟他們那麼優秀,而我如此平……庸。在校門外,有一隻長得很怪的狗,匆匆的翻著垃圾桶,以尋求繼續生存下去的資本。而我……
不了,為什麼要這麼憂傷呢?難道你沒有發現絕大多數的學生,絕大多數把你當成螻蟻的學生正被你居高臨下的俯視嗎?
呵,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像我這麼個人,這世界上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有什麼區別呢?
苦澀的悲哀逐漸淹沒過我的頭頂,我幾乎有一種跳下去的衝動!晃著晃著,是我在晃還是整個世界在晃呢?突然,大地狠狠地砸在我的額頭,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明白我摔倒了。
返回一樓吧。據說每個人出生是上天都有任務安排給他。那麼我的任務是什麼呢?像我這樣的廢柴會有任務嗎???
罕見地,在自修課上我沒有睡覺,連前來巡視的老師都忍不住用餘光瞄了一下我炯炯有神的眼睛。甚至在書法課上那個老頭還表揚了我呢。儘管我對他們的反應不屑一顧,不過我還是懷著一種愉悅的心情回家了。
老爸還是不在家。
桌子上沒有任何東西,只有空空的冰箱裡多了一隻飯糰。不過這次飯糰包裝紙外面好像粘著什麼……是一張發票:雞肉飯糰*1,黑麵包*1。
黑麵包?
這個黑麵包和常規意義上的黑麵包意義不同。小賣部由於技藝不精,常常在烤麵包時把最外面一層烤焦,把焦化層刮下來的碎屑再揉成一團叫做“黑麵包”。這通常是流浪漢買的……老爸怎麼會買這玩意???
霎時,種種細節浮現在我的腦海中:老爸已經三個月沒買衣服了,已經半年沒有來接我放學了,已經四個月沒有帶我去外面吃飯了……難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飯糰,再也吃不下了。只有那本一片空白的書出現在我腦海的一片空白之中。
門被推開了。
老爸進來了。
“兒子,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