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攔住從衛生間出來的女人，拽著她的手臂，兩人進到走廊盡頭的房間。
“我沒想做什麼，反倒是你，在別人面前能不能不要總像防賊一防著我，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敵人。”
“妻子？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是，我當時確實是有意接近你，設計你。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天和峰峰都已經大了，你還要總是追究那麼久遠的事嗎？”
“你想要的當時我已經給你了，是你一直不滿足。”
“可是我們那時已經結婚了，就算開始的有些不堪，但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雲省就有道理了嗎？”
“所以你就給媽寫信？”
“是啊，不然怎麼辦？肚子大起來，我孤身一個人在那邊，沒有靠得上的孃家人，想要婆家的關懷和照顧有什麼錯？再說，你是家裡的長子，天天是長孫，媽過去有什麼不應該的嗎？”
“你需要，你需要，永遠都是你需要。可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男人的言語中透出了一絲疲憊。
對話中的兩人正是雷清言和妻子伍藍雪。
兩人身處黑暗中的小會客廳，外面的光亮從門縫中透進來，隱約還能聽到餐廳處傳來雷父雷母和孩子們的笑聲。
“想要離開知青大院，想要進城，想要隨軍，想要孩子，想要關心，想要照顧......為了得到想要的一切，你可以使盡任何手段。”
“手段又怎樣，沒人心疼，就得自己爭取。”
“可是你的爭取未免太不光明正大。”
“你指的是什麼，是天天和峰峰從何而來嗎？怎麼，難道兒子們不可愛嗎？”
雷大嫂伍藍雪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媚了起來。
“再說，孩子不是我一個人能生出來的，你當時是沒有那麼清醒，但怎麼說也享受到了，後來不是也沒少......”
“別胡說！！”
“哈，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
“不要轉移話題，我說的是你接近團長夫人，在大院搞小團體的事。”
海綿塌陷的聲音傳出，伍藍雪坐到了沙發上。
“這是我們軍嫂間豐富日常生活的事，就不勞雷營長操心了，我對你工作上的事可也都是從不過問的。”
“那怎麼能一樣......”
“媽媽，媽媽。”
外面傳來兩人大兒子雷雲天的聲音。
伍藍雪聽到後站起身來，剛要出門，卻又被叫住。
“等一下。還有件事，你剛剛為什麼一直問弟妹現在住的院子的事。”
“怎麼，妯娌第一次見面，聊聊吃的喝的穿的住的不是很正常嗎，又觸到了雷營長您哪根弦了？”
轉過身，看向黑暗中只能映出大概輪廓的高個子男人，伍藍雪這次的聲音中沒有帶任何特殊的感情色彩。
“我覺得吧，雷營長確實很需要不斷進修學習。身為一個隊伍的領頭人，一直用過去的眼光死板看問題，實在是，不怎麼英明。”
說完，伍藍雪直接離開了房間。
站在原地的雷清言不知在想什麼，幾分鐘都沒有動作。
直到門口再次傳來人聲，聽著內容，是小兒子雷雲峰剛剛把汽水灑到了身上，伍藍雪帶著他去樓上換衣裳。
“媽媽媽媽，爺爺說明天早上帶我去跑操，嘿嘿，他說爸爸小的時候就是這麼跟著他鍛鍊身體的，爺爺還說我比爸爸小時候長得高，長得壯。”
“好好好，知道了，你比爸爸強。”
“那不是，現在爸爸更厲害，小勇、深深、明明的爸爸們都要聽他的，我只是比五歲時的爸爸更棒哦。”
“好的，媽媽剛剛說的話不全面，還是峰峰說得對。”
“嘿嘿~”
......
孩子稚嫩的童言童語和女人輕柔帶笑的嗓音由遠及近，最後再次消失在樓梯方向。
整了整身上的軍裝，低著頭的雷清言嘆了口氣，拉開房門，離開了小會客廳。
隨著房門關閉，房間再次陷入黑暗與安靜。
蹲在書桌抽屜前的顏蘇蘇緩緩站起身，捏了捏已經麻掉的雙腿，挺了挺痠痛的細腰。
不要誤會。
真的不是故意偷聽。
畢竟，是她先到的哈。
實在是那對夫妻來得突然，沒等她表明自己還在，兩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
要是她當時突然露面，想來場面一定更加尷尬。
拿著手裡的紙盒子，顏蘇蘇仔細分辨外面的聲音。
確定沒有人經過，才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餐廳，公公婆婆正和家裡的大孫子說話，雷清言則坐回自己的位置，獨自品嚐著杯中酒。
齊亮......
好吧，作為已經習慣任何場合都能自得其樂的大男孩，他還在努力填飽自己每天至少餓五次的肚子。
“怎麼樣，找到了嗎？”
發覺顏蘇蘇回到桌前，馮慧敏抬頭問道。
“找到了，媽，就是費了點兒時間，清安哥把東西放到了最深的櫃子裡。”
聞言，雷清言舉杯的手微頓。
剛剛忘記了，弟弟因為腿傷，應該是從樓上搬了下來。
那弟妹剛剛回房拿東西，會不會聽到了什麼？
不過，想了想房子的格局，雷清言知道，弟弟清安就算換到一樓，能住的房間也和小會客廳位於兩個方向，想來應該是沒什麼。
倒是自己，既然現在已經回家，以後說話還是要注意點。
讓弟弟弟妹聽到難免惹人笑話，讓父母聽到只會徒增憂心。
其實，他也不想吵，也不想時時猜測伍藍雪是不是別有用心。
雖然她是和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妻子，共同生活多年，夫妻倆還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可是他還會在某些時刻忍不住懷疑她。
要是別人知道，在外嚴肅穩重的雷營長竟然會對枕邊人時時提防，想來會笑掉大牙吧。
這時，伍藍雪帶著換了小背心的二兒子雷雲峰迴到餐廳來，看雷清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想什麼想，想也想不明白。
就他那榆木疙瘩似的腦袋，加上不願拐彎的性子，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能找到平衡自己心裡矛盾的方法，還指望一朝茅塞頓開不成？
......
......
熱鬧的晚飯總有散場的時候.
顏蘇蘇用了飯菜，又額外吃了一肚子“瓜”，等到要離開時，真的是身心俱飽。
“蘇蘇，留下來住多好，你們的房間一直都有收拾著。”
“媽，我知道的。不過大哥大嫂好久沒回來了，你們先好好聚一聚，咱們時間長著呢。”
對著一整晚都沒有收起臉上笑意的雷媽媽，顏蘇蘇揮手說道。
和家裡的其他人一一告別，約定好過兩天雷大嫂帶著兩個孩子去小院玩，隨後，顏蘇蘇騎上腳踏車，離開了部隊大院。
回家路上，想著剛剛在小會客廳聽到的對話和雷清言夫妻倆交流的狀態，顏蘇蘇之前的一些疑惑似乎有了部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