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俗話,叫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周自歡覺得自已是從魏淑晴那裡摔倒的,她就要從這個坎兒爬起來。
反正她現在跟厲正南結婚了,是名副其實的厲太太,去厲氏公關部上班,明晃晃的走後門,多風光啊。
再說,跟冰霜一起在夏氏上班,每天無聊的打瞌睡,一點兒挑戰也沒有,那種無趣的日子彷彿一眼就看到了人生盡頭。
她仔細想了想,可能她還是更喜歡那種有挑戰力有難度有許多未知難題等著她處理的工作。
人只有面臨危險的時候,才會高度集中精神。
厲正南對老婆很大方,直接把公關部經理的位置給自已老婆,就算很多人背後說他色令智昏他也不介意,只會暗嗤一句,有本事當面說。
張正庭這個公關部的一把手,一下子降為副總經理。還好薪資沒變,所以他心中並沒有什麼失落。
反正名頭是虛的,到手的錢才是真實的。
魏淑晴才上班三天,跟公關部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剛打點好同事關係,周自歡就剎風景的出現在,魏淑晴兩眼差點一黑,感覺這人是專門來克自已的。
張正庭怕她不知道輕重,在她身邊小心提醒:“這可是厲氏的老闆娘,淑晴,壓著點性子。畢竟我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耍脾氣的。”
魏淑晴面上沒說話,心裡罵了一句窩囊。她原本還打算踩著張正庭的背,坐在公關部總經理的位置,現在倒好了,張正庭降成副總,手上明顯沒什麼權利了。
周自歡上班第一天,就親點了魏淑晴做她的助理。當時部門開大會,魏淑晴臉色難看,其它員工也是半驚訝半羨慕,有的覺得魏淑晴那麼能幹,做助理簡直是大材小用。
有的又覺得,那可是總經理厲太太的助理啊,那不是扶搖青雲直上嘛。
只有張正庭為老同學捏了一把汗,這厲太太分明是想給魏淑晴穿小鞋。
見魏淑晴站那裡不動,周自歡三分笑七分涼的問到:“怎麼?魏小姐不願意做我的助理?不願意待厲氏的話,請便。”她攤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魏淑晴咬牙憋屈不已。她原本以為以自已在國外的經歷,回來怎麼也能找一個像樣的工作,誰知道現在留學精英那麼多,並且一個一個的比她年輕,學歷高,像她這樣四十多歲的,根本無人問津。
她是借了張正庭的關係,好不容易才進到厲氏,有了這份工作。這些年賺的多,花的也多,對她來說由奢入儉根本不可能。
她要住大房子,房裡啥都不能缺,光住的一套整下來,都花光了她的積蓄。
如果她再丟了眼前的工作,怕是下個月的物業管理費都付不起了。
可依她如今的資歷,到別處大小是個總監,是個管理者,現在只能做一個年輕女子的助理,說出去還不被那些認識她的人笑話。
但是,這份工作真的挺重要。她只能咬著牙,走到剋星面前,對她微微鞠躬,虛偽的一笑:“謝謝厲太太提拔。”
周自歡不意外的掃了魏淑晴一眼,她就知道這女人能屈能伸。她笑著人說:
“在公司叫我周小姐,不要叫我厲太太。”她像是對魏淑晴一個人說的,又像是對公關部所有人說的。
“知道了,周總。”魏淑晴很上道的回覆。
以前周自歡和魏淑晴是什麼相處模式,現在只要倒著看就行了。周自歡是不會允許忘記她曾經教育自已的任何小事,倘若她忘了,周自歡就會立即提醒。
“魏助理,不是說了嘛,只要三分糖,你搞這麼甜幹嘛。”
“魏助理,這水太燙了,你想燙死我啊。”
“魏助理,這份檔案的字型能不能用楷書列印出來?這種字型看的我眼睛疼。”
車鑰匙往她身上一扔:“魏助理,送我回家。”她明明有司機的。
半夜三更給她打電話,讓她買酒買小吃。
魏淑晴像長了八百條腿一樣,天天圍著周自歡跑也不夠用。
每次她剛想喊累,周自歡就睨著她問:“這就累了?以前我天天被你這麼使喚的時候可沒嫌累,我不僅沒嫌累,我心裡還高興著呢,還十分的崇拜你。”
一句話,就跟劍一樣的刺在魏淑晴心裡。她想爭辯什麼又閉嘴,這次她知道,周自歡就是在報復她。
疲憊中,她想起很多曾經讓她忽略的小事。在那個時候,她在公關行業混的風生水起,走到哪裡都是最高待遇,人際關係網好,眾人捧著她,一個站在高地位的人,又怎麼會把周自歡那種剛出社會的小人物放在眼裡呢。
如果不是今天兩人關係的倒換,她大概也不知道,那個小女生曾經默默為她付出這麼多,吃了這麼多的苦。
那天在酒吧,她為了接近宇宙集團的大小姐黛絲,特意派了小混混去纏住黛絲,然後自已再來個英雄救美,創造跟人做朋友的可能。
誰知道在她教訓小混混的過程中,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子衝了過來,還崇拜的對她說,美女,你好勇啊。
當時她愣了一下,只覺得這女孩子格外漂亮,挺適合做公關行業的。就是一笑一臉純真,沒有心計,這種沒心眼的又不太適合公關行業,後來陰差陽錯吧,就決定帶帶她。
如果不是後來周瑋峰的算計,讓魏淑晴丟了一切,深深的受到了教訓與打擊,或許周自歡這個人她早就忘了。
二十年的職業生涯,像周自歡這樣的不起眼的小人物多了去了,職場圈永遠都是走了來,來了走,你以為你多麼不可代替,其實就是一粒微塵罷了,永遠沒那麼重要。
對資本家來說,他們不過是洗牌罷了。
當她知道那個小女子是周家千姐小姐後,有一絲後悔,不是後悔自已錯了,而是後悔自已沒借機抱緊她的大腿。
她彷彿記起那天,她跟人喝酒喝到很晚,下樓的時候,那纖弱的身影等在屋簷下,因為雨下的特別大,飄的她身上都溼了,頭髮絲帶著些水氣,身上也有一種打溼的感覺。
她問:“這麼大的雨,這麼晚了,你怎麼不走啊?”
她仰起小臉,渾身凍的微微發抖,卻仍然對她笑著,帶著無比的誠摯:“晴姐,我不放心你。”
那一剎,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心中的感覺,也許是感動吧,但是這份感動來的太遲了。她已經堅定的讓自已不要心軟,不要回頭。
她失笑:“傻丫頭,有什麼不放心的。”成年人的交易,不過是你情我願罷了。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往往都分不清。
如果她真的和人有了什麼,也是她故意留給別人的機會。
時間久了,她有些厭惡她的純真愚笨。這骯髒充滿算計虛偽的世界,為何會有如此赤誠之人呢。
彷彿與這個圈子格格不入。
她想撕碎她純真虛偽的面具,塑造出一個新的周自歡來。
其實當年魏淑晴是真的看好周自歡的,因為她感覺自已年紀大了,想替自已找一個接班人。
可惜,周自歡太蠢太固執了,終歸和她不是一路人。
當她知道周自歡的真實身份後,一切可惜好像變的理所應當。溫室裡嬌養出來的小花朵,不知人間疾苦的,有骨氣有傲氣那是很正常的。
可這次回國,她是真服了,怎麼有人能這麼好命。出生在富貴之家就算了,最後還嫁了一個多金帥氣的老公,成了厲氏集團的老闆娘。
你不信命都不行!有時候魏淑晴覺得自已挺可笑的,你和別人爭什麼呢,你爭得過命嗎?
別人一出生就在羅馬,但是你要用盡一生的力氣,不停的爬呀爬,爬了一輩子才到羅馬的邊緣。
大概是認命,大概是魏淑晴回憶從前,覺得自已當時對周自歡真的挺差勁的,於是她甘心認命的做著周自歡的小助理。
有一天,兩人和一個客戶吃完飯,正準備走出餐廳,突然一個女的衝了出來,大庭廣眾之下就指著魏淑晴的鼻子辱罵。
魏淑晴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她最近被周自歡折磨的跟狗一樣,每天喘氣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麼會在招惹男人呢。
那女的明顯是個潑婦,罵了兩句就要動手,魏淑晴一看這種架勢,就第一時間朝周自歡看去,本能的覺得她會護著自已。
誰知道這人神情冷淡,竟然事不關已的往旁邊退了三步。
接著那女人甩了她一巴掌,魏淑晴不甘示弱的回擊,最後兩個女人就扭打成一團,魏淑晴的頭髮也被人拽掉一把。
她本來頭髮就天天掉,今天再被人扯一把,簡直要扯沒了,她握著所剩無幾的頭髮心疼壞了。
“周總,你剛剛乾嘛不幫我說兩句話?”
周自歡一副你咎由自取的模樣說:“我幹嘛要幫你?”
“那個女的說我是小三,說是我搶了她的男人……”
魏淑晴氣憤的抱怨指責,周自歡冷冷的盯著她不說話,那眼神好像在說,難道你不是嗎?
就是這種篤定的眼神,突然讓魏淑晴洩氣說不下去了。
她突然無奈的嘆氣:“周總,你對我有太多誤會了……”
周自歡冷笑:“魏助理,我對你有誤會,那也是你個人言行所造成的誤會。有人曾經跟我說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到現在為止也信這句話。”
魏淑晴隱隱記起,這話好像是她曾經說過的,心裡瞬間悶疼起來。就本能的想起周星馳說的一句話,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擺在我面前……
又有一次,兩人陪一個大胖子客戶吃飯。吃飯的過程,那死胖子就一直纏著魏淑晴喝酒。
周自歡前腳起身出去接電話,後腳魏淑晴就被死胖子按到懷裡親。
她不停的掙扎,兩人從椅子上摔倒在地上。
男人力氣太大了,加上這個男的胖,體重又重,光壓著就讓魏淑晴不能動彈,更別提誰開他了。
就在她無助的時候,包廂的門開啟了,她看到周自歡接完電話返回來。
她焦急的眼中瞬間充滿希望的看向她,好像一下子看到黑暗世界裡的光亮,眼巴巴的望著她,也知道她一定會來救自已。
結果那女人冷冷看了這邊一眼,就跟沒看到似的,退了出去,還把包廂的門給關上了。
那一刻,魏淑晴心涼的徹底,眼淚滾落出來。她甚至有點恨周自歡,我就錯了那麼一次,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她甚至懷疑,這個死胖子今天敢這麼壓著她,都是周自歡為了報復她而授的意……
大概心灰意冷,抱了必死的絕心,魏淑晴瘋狂反抗掙扎,男人看到她眼神裡的那種惡與恨,一時害怕,竟然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還歉意的說了對不起。
魏淑晴整理好衣衫出來後,發現周自歡竟然還站門口等著。
她唇角不禁揚起冷笑。
以前,她是不放心等著她,現在是來看她笑話了吧。
魏淑晴望著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質問:“周自歡,你憑什麼看不起我?你現在的行為與當初的我有什麼兩樣?”
“魏助理,你是在抱怨我嗎?我都怕自已剛剛出聲壞了你的好事啊。”
她在暗示自已是自願的。魏淑晴氣憤的瞪向她:“你明知道我看不上那種死胖子。”
“哦,我只記得你說的那句話,你說如果一個女人不願意的話,一定會拼死從那個男人身下逃脫。”周自歡說著點點頭,打量了她一眼。
“現在我等到結果了,看來晴姐當年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看看你,不是完好無損的逃出來了嗎?”
她輕飄飄的說完,帶著笑從容的抬腿離開,魏淑晴惡狠狠的盯著她的背影,恨不得把人後背盯出一個窟窿。
從此後後,魏淑晴再也不指望周自歡任何東西,她已經變了,不,她或許沒變,魏淑晴見她救過別的女子,她只是對自已的態度變了。
魏淑晴憋著氣,暗中與周自歡做鬥爭。她要甜的,就給她搞鹹的,她說對的事,她就說錯。每一次開會什麼議題,什麼討論,什麼結果,她都要故意跟周自歡嗆上一嗆。
反正她看透了,周自歡是為了報復她才把她留下的,她做什麼說什麼,這人也不會把她炒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