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自己所聞所見說了出來，“今日宮宴上，那沈黛和其夫君出言不遜，差一點就被皇上降罪，結果太子突然出現幫她們求情，才逃過了一劫。”
方才還毫不在意地郡主突然緊張起來，更沒心思去射箭。
表情也變得十分不悅，甚至想要離開靶場，去一探究竟。
“這還沒完，那沈黛才剛坐下去沒多久，太子便邀請她前去御花園賞玩，一路上有說有笑的，還誇讚她和傳聞中的所說的很不一樣。”
“你所說的可當真？”
其實郡主問出這句只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今時今日的情景她早就在心中上演了千遍萬遍。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
見丫鬟態度如此明確，郡主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她一下子癱倒在身後褐色木椅上。
接著又將桌上的果盤給掀翻，依舊難解心中怒氣。
而這貼身丫鬟也是一肚子壞水，見主子正在氣頭上，不僅沒有好言相勸，反倒繼續往傷口上撒鹽。
“奴婢聽說這沈黛早已經是有家室的人，卻還這般明目張膽地不知檢點！”
“這要是還未出閣，豈不是成了狐狸精，要把太子的魂都給勾走！”
郡主這顆掌上明珠終究是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身邊人三言兩語就能挑撥是非。
“現如今一個有夫之婦都敢來和我爭！這老天爺是存心捉弄我嗎？”
郡主拳頭緊握，彷彿下一秒就要拿僕人撒氣。
見雙方已經結下樑子，這丫鬟又打算補充幾句。
“夠了！你給我閉嘴！”
郡主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朝著靶場外的方向拂袖而去。
嘴裡還說著些氣話，“我倒要看看這沈黛究竟使得什麼狐媚手段！”
站立在原處的貼身丫鬟，一改先前的憂愁模樣，反而勝券在握般露出一絲陰笑。
夜半子時。
辭舊迎新。
地面上的人群歡歌笑語，光彩奪目的煙花綻放在深色夜幕中，噼啪作響的爆竹也不甘落後。
此時此刻，沈府一家人也十分罕見地聚集在一處涼亭下。
和和氣氣地編織著祈福花燈。
只可惜沈黛的父親刑部尚書沈燁因公務纏身，遠走他鄉，已經三個月未歸家。
閒暇之餘，沈黛提著一盞半成品花燈來到沈夫人面前。
“母親，你說這花燈上寫點什麼才夠應景？”
看著女兒十分需要自己的樣子，沈夫人倚坐在石桌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這倒是提醒她切莫疏忽了“旁人”。
“林濟！你過來。”
沈夫人雖面帶笑意，但明顯不是什麼好事。
原本在編織花燈骨架的林濟，聽到這聲叫喚後，只能扔下眼前的瑣事一路小跑過來。
“岳母大人，您有何事吩咐？”
看著林濟唯命是從的樣子，沈夫人一臉傲氣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會賣弄些文采，我原以為你是個粗俗淺薄之人。”
“岳母大人說笑了，我雖家境貧寒，但也讀過不少聖賢書，編撰幾首詩文還不算太棘手。”
本想給自己挽回幾分顏面，可沈夫人聽後反倒變本加厲。
“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今日在宴會賭上我們沈家的榮辱出你一個人的風頭，你是何居心！”
“莫不是想拖我們沈家下水，趁著老爺未歸勢單力薄，好置我們於死地吧？”
沈夫人字字誅心，絲毫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
林濟一時間慌亂無比，熟練地跪在岳母大人腿腳跟前。
“我若是心機如此深沉，又何必用這種把自己也賠進去的計策？”
沈夫人朝著林濟翻了個白眼。
“你的命值幾錢？像你這種從小地方出來的人，本就沒什麼道德可言，一股子窮酸味，難登大雅之堂！”
沈夫人一邊貶低著贅婿，一邊看向自己的女兒。
讓她意外的是，女兒並沒有像往常那般耀武揚威，反倒是沉默不語。
“乖女兒，你看我母親我說得對不對呀？”
矛盾突然被轉移到自己身上，沈黛只好想辦法糊弄過去。
“母親有所顧忌，乃人之常情，可若是家族之中內鬥不斷，更是衰敗的開始。”
不知為何，自打沈黛病癒後，沈夫人越發覺得控制不住女兒的思想言行。
“你最近是越發嘴貧了，連母親我都說不過你。”
這涼亭的位置遠離人群，導致沈夫人有恃無恐，根本沒打算讓跪地的林濟起身。
周圍的僕人們也都在心底暗自嘲笑。
不巧的是，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喲！沈夫人好大的火氣啊！這做女婿的未免也太憋屈，我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沈夫人開始朝著女兒使眼色，沈黛趕緊將林濟扶了起來。
這聲音的主人一步步靠近，沈府的僕人見其真容後紛紛行禮叩問。
“原來是嘉和郡主，只是老身突發舊疾，腿腳異常疼痛，就不起身恭迎郡主大駕了。”
這嘉和郡主剛到場就在沈夫人這兒吃了閉門羹，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於是，她又看向正在行禮的沈黛，“妹妹快起身，想必你就是沈丞相的親孫女吧？”
得到回應後，上一秒還以妹妹相稱的郡主，下一秒就開始用一種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沈黛。
“郡主突然來訪，是有什麼要緊事嗎？”沈黛好意提醒，可對方並不領情。
“我家丫鬟給我說了些趣事，所以我特來瞧瞧是何等人物，不過……”
郡主突然言語停頓，用略帶玩味的語氣接著說道：“都說百聞不如一見，怎麼我今日見了反倒不如不見。”
沈黛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郡主這是什麼意思？你我才第一次相見，難道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郡主？”
“得罪？妹妹你可不要汙衊我，至於你說的得罪，莫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承認吧？”
此話一出，沈黛瞬間明白此女前來是因為太子的緣故。
可若是說出實情，必定會給太子帶來滅頂之災。
“都說花無百日紅，我覺得人也是一樣，與其爭奇鬥豔，不如想想看是不是自己開錯了季節。”
沈黛又一次出言提醒，不過這次，郡主明顯沒聽懂其用意。
“有沒有開錯季節豈是別人說了算，倒是有些人都已經開花結果了，還想著出來招蜂引蝶！”
兩位妙齡女子針鋒相對的場面著實讓人震驚。
而一旁看戲的沈夫人有些不耐煩了，開始出言袒護女兒。
長輩都已經發話，這嘉和郡主自然不好繼續咄咄逼人。
不過，那個看起來低三下四的贅婿反倒是引起了嘉和郡主的注意。
“沈夫人向來以賢德自居，怎麼今日如此苛待女婿，難道您從前的所作所為都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