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不能說自己怕鬼,至少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不能。這是蘇濯軒走進密室前最後一個理智的念頭。
“這看上去不是挺正常的嗎?寧哥,我們沒走錯吧?”何辰義滿臉迷茫地發問,眼前的大廳不像是密室逃脫的主控室,反而像是KTV的接待臺。五光十色的燈光照得人眼花繚亂,3D式環繞音招搖地唱著一句“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蔡馨盈甚至輕擺著頭跟著哼上了。
何辰義腦瓜子嗡嗡的,眼前甚至浮現出了曾毅那直衝雲霄的小山包髮型。他錯了,不正常,十分之有十二分的不正常!
趙謙寧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笑出了聲,笑聲中的意味深長瘮得所有人頭皮一緊。
“趙謙寧,你精神失常啦?”周宛昕摸了摸胳膊肘,毫不留情地開懟起來。對上趙謙寧,她的嘴皮子能從見面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他倆氣場是真的不合,不然她初中藏了兩個月的四十三分的卷子,也不會在趙謙寧剛到她家三分鐘,就被這傢伙當著她爸媽面從沙發縫裡揪了出來!
王鈺澤突然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像是手機來電時的振動。一扭頭,就見周宛昕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怎麼這麼像只倉鼠呢?周宛昕的牙口應該挺好的吧?少女低垂眼簾認真思考,要不下次帶個山核桃試試?
“你怎麼知道,我是趙謙寧呢?”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定在前方的人巋然不動,僅腦袋慢慢悠悠地轉了180°過來,綻放出一個眼神空洞的笑,笑得清淺又溫柔,如果忽略臉上一片片往下掉的碎裂臉皮,以及臉皮下黏糊糊的血肉混合物的話。
“啊——”“媽媽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啪嗒。”一聲極輕的開關聲。
好尖銳的爆鳴聲,王鈺澤心想。燈光熄滅之前,她看到了跳了三尺高的何辰義,縮在眉眼虔誠地念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蔡馨盈懷裡的周宛昕,以及…想要上手摸趙謙寧臉皮的姜印月?
不是姐妹,你真摸啊?
在她身後,還有一個面色蒼白,俯身欲要作嘔的蔡孟胥。以及想要伸手捏住王鈺澤外套衣角但縮回了手躲在趙謙寧斜對角的蘇濯軒。
積極熱情的《最炫民族風》已經很平滑地切成了《level》,毫無疑問,趙謙寧所說的地獄式密室逃脫已經開始了,畢竟這開頭就已經足以讓他們做三天噩夢了。
王鈺澤感覺她一閉眼,腦海裡就會出現一顆血肉模糊的往下掉雪花片的頭。這哪是18+,這分明就是價值上百的送終轉世全件套,雖說是熟人價,但是這也太炸裂了吧!算了算了,來都來了。
“咯咯咯,不把我的繡球還給我,小女子就只能用你們做繡球了哦~”清清泠泠的女聲響起,還帶著幾分磁性,倘若不是話語間的惡劣意味,她都以為誤入了仙俠片場。
“這就沒了?太抽象了吧?”
故事背景呢?前情提要呢?他們演誰啊?蔡孟胥幹瞪著一雙眼,無措地看著他對面的姜印月。他的視線在接觸到姜印月手上的一片面皮子後驟然收回,隨後轉頭就是一陣扶牆乾嘔。
“大驚小怪。”把麵皮子丟到看著像是垃圾桶的一個罐裝物內,姜印月上手開始翻找檢視起了房間內的物品。
乾嘔完的蔡孟胥這時才回過神打量起自身所處的環境。一張大紅酸枝木千工拔步床,廂廡內建梳妝檯、燈具、花瓶等物,描金纏枝紋綴以蝙蝠葫蘆等物棲在掛落上,其下墜著半開的絲質簾幕。床邊另放置了一個兩米高的紅木衣櫃,正對著另一面牆上的花鳥畫。
此時姜印月正在不緊不慢地翻看拔步床的暗格。
“你以前經常玩密室逃脫嗎?”“為什麼你不怕鬼啊?”“這床雕的還挺好看,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一團烏漆麻黑的毛絨狀物體被姜印月掏出甩到了蔡孟胥臉上,後者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驟然止聲。
“聒噪,閉嘴。”
果然還是那個姜印月。他用兩根手指拎起掉在地上的頭髮,動作敏捷地將其甩到了角落,隨即掏出兜裡的紙巾擦了擦手,好奇地聞了聞後又反覆擦了四五遍。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擔心這頭髮有點油。蔡孟胥一眼不錯地看著姜印月翻找暗格,考慮到團體的整體性,他暫時不打算單獨行動。
姜印月從暗格內翻出一個精緻的牡丹紋粉盒,拿在手上把玩了一圈。
“當”的一聲,粉盒被突然暴起的姜印月砸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廣播的提示音,驚魂未定的蔡孟胥甚至覺得自己從中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心中苦啊——好怕下一秒姜印月解不出來摔的就是他。
“玩家請勿擅自毀壞密室內的道具,違者後果自負。”
“缺線索。”姜印月悻悻地撿起了粉盒,擺弄起了上面的小鎖,這東西居然還是輸數字的,挺高階。
能不缺嗎?你到現在就翻出來這麼一個,你當買彩票呢來一個刮一個?蔡孟胥在心中猖狂咆哮,視線轉到姜印月不耐的眉眼後一頓,默默調轉方向去欣賞起了牆上的花鳥畫。
而此時的另一間房內……
蘇濯軒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扒著背後的窗框,手背上青筋凸起,頭上已經有冷汗沁出。幾步遠的周宛昕顯然也狀態不太好,縮在王鈺澤身後,說出來的話也帶著明顯的顫意。
“那……那裡是不是有人?”他們沒有像姜印月那邊運氣那麼好找到房間控制的光源,所以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摸索。
屋漏偏逢連夜雨,何辰義不知碰倒了什麼東西。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後陰風陣陣,絲絲縷縷地撫摸著他們的臉頰和脖子,曖昧又危險。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生蘇濯軒不知抽了什麼風,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後噌地一下竄到了窗邊,緊緊靠在窗戶上。
期間踩了何辰義的腳,撞了周宛昕的肩膀,還扒拉到了王鈺澤的衛衣帽子。就像是被閏土追著的猹,慌不擇路之下在瓜田裡橫衝直撞,平等地撞壞每一個瓜。
“都再報個數,看看人齊不齊。”“嗷——”蘇濯軒不知道這個房間內有沒有第五個人,但他被一隻陰涼的手摸上脊背的時候,他已經魂歸西天了。
“沒事了,家人們,是咱們弱小無助需要保護的軒哥~”何辰義賤嗖嗖的聲音縈繞在漆黑的房間內。
蘇濯軒:今天鬼都攔不住他弄死何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