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身板站在操場入口處，王鈺澤雙手貼在褲縫處，感受著手心裡緩緩沁出的汗珠。她還是這樣，一遇到什麼重大的場面手就控制不住地出汗。而且訓練時時靈時不靈的樂感著實讓她心慌。

姜印月側眸掃了一眼她，肢體繃直地近乎僵硬，臉上面無表情，這人真讓她有種看見殭屍的錯覺。實在看不下去，低聲安慰了一句：“別緊張。”“嗯嗯，好。”應答聲雖然來得極快，但是很顯然當事人的緊張情緒並沒有緩解。

然後王鈺澤就感覺到身側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一隻偷偷摸摸伸到她身邊的手，手心裡安靜地躺著一顆用彩色玻璃紙包裹著的糖。驚訝地看向對方，女生冷著臉催促：“愛要不要。”王鈺澤立刻拿過糖，剝開糖紙放進了嘴裡。酸甜的橘子味在嘴裡瀰漫開，這一刻，她好像嚐到了那種作文裡特寫的青春的味道。

看著前面10班的方陣已經走了出去，王鈺澤急忙將口中的糖咬碎嚥下，配合著如雷貫耳的音樂聲喊起清晰的口號：“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身後方陣的劉宇裴也跟著喊起了節奏，據教官推斷，喊節奏某種程度上能夠減少劉宇裴順拐的機率，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出的結論，但劉宇裴喊口號卻是件板上釘釘的事了。

主席臺上，張校長看著臺下一個個方陣滿面春風，連連誇讚：“年輕人就是有活力，軍訓完一個個都意氣風發。這11班走得挺整齊啊，跟前面6班有得一拼。”邊上的總教官抬了抬眉頭，最終也是面露笑意，果然是老徐和老劉這兩傢伙，聽聽這腳步聲，看來訓得還挺狠。指定是晚上加訓了，不知道他們倆的學生聽到晚上其實一直都不用訓練會是什麼反應。心裡搖了搖頭，算了，這會知道也沒啥用了，隨他倆去吧。

6班和11班學生仍然被矇在鼓裡，畢竟誰也不知道晚上只在操場體育館內訓練的只有他們。但無論如何，軍訓時光已經在6班拿到特等獎，11一等獎的愉悅氛圍中結束了。11班一群人熱情地向教官道別，甚至還有開朗的學生為徐教官唱送別歌。悲傷的分別情緒嘛，自然也是有的，但是所有人一想到不用接受烈日和教官的雙重摺磨，難免都會不可抑制地開心幾分。“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去吃飯吧。”徐教官笑罵了一聲一群小兔崽子，就轉身朝其他教官集合的方向走去，離開時迎著光的背影，突然伸出手摘下帽子瀟灑地揮了揮，所有人這時候彷彿才意識到，徐教官真的離開了，軍訓時光也真的結束了。視線盡頭一群軍裝的帥氣身影，印刻在了每一個學生的記憶中，而其中一部分則已悄無聲息地開始生根發芽。

“軒哥，別看了，走吃飯去！”身後傳來何辰義的聲音，緊跟著一聲劉熙的“就是，教官都走那麼遠了有啥好看的。”蘇濯軒收回視線，看向來人，和來人的一群同伴們。“濯軒，走了，愣著幹啥。”蘇濯軒無奈扶額，“你們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去搶食堂。”眼前八個男生，加上他九個，11班總共男生也才22個。

“人多熱鬧嘛，走走走，路上聊，快餓死我了。”何辰義嚷嚷著，直接走在了前面。“那看來我們更得走慢點，省得待會被當作和你一樣去搶食堂的。”劉熙抬了抬眼鏡，不緊不慢地邁開步子跟上。“欸欸欸，你說完他就不能再說我了。”一群人打打鬧鬧，到了食堂直接佔領了一張桌子，點菜的點菜，拿飯的拿飯，竟也做到了亂中有序。

“明天晚飯該刷我的卡了哈。”蔡孟胥開口道。“有人記著就行。”趙炳尹不在意地回道，繼續埋頭扒飯。“誒，給我留塊白切雞。”趙愈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攔住即將另一雙伸向盤中的筷子，筷子主人蔣慶鑫理直氣壯地回道：“誰讓你自己不夾。”“你一筷子兩塊地夾誰趕得上你。”看著他倆吵嘴逐漸認真，何辰義默默將筷子繞了個道，順走了盤裡最後一塊白切雞，等眾人發現，他一口將白切雞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進我嘴就是我的了。”趙愈和蔣慶鑫又一起討伐起何辰義起來。

這邊鬧得正凶，另一邊卻是和諧地聊著天。“孟哥挺威風啊，當旗手呢。”“可別，那音樂節奏我是一點聽不明白。”“這不是有人家姑娘帶著節奏。”一人擠眉弄眼調侃著。“滾一邊去。”蔡孟胥低聲呵斥了一句。“孟哥這一看就是沒怎麼和人家說上話。”不知道是誰語氣突然認真起來：“確實，那兩個女生看著就像是不好接近的。”

筷子雖是伸向了菜，蘇濯軒的注意力卻全在幾人的談話上了。只聽得蔡孟胥回道：“這倒是沒說錯，姜印月根本搭不上話，王鈺澤雖然溫柔但是疏離感很強。”蘇濯軒故作不解地提問道：“怎麼會把溫柔和疏離兩個詞放在一起？”

“哎呀，怎麼說呢。就是你跟她說話她會回應你，甚至還會在尷尬的時候救場。但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瞭解到她。哎，就是人家的溫柔只是因為人家待人特別禮貌，能明白嗎？”“聽到了吧，不好追喲，你小子換個目標吧。”邊上又不知是誰在調侃誰。蘇濯軒已是不知道作何答覆，只得點了點頭作回應，沉默著繼續吃碗中失去了香味的飯菜。

對話仍在繼續，只不過換了個主人公。“誒，那個周宛昕也很漂亮啊，真的氣質很好啊！”

“那肯定，絕對是整個年級都找不出比她漂亮的，不愧是咱班班花。”

“不過好像趙謙寧那小子在追她誒？”

“真的假的，配不上配不上，就他那損樣！”

“那不也比那個誰，王冠清，好上許多。”

一句壓低了聲量的話語飄進蘇濯軒耳中。“你說這我想起來了，王冠清家裡好像很有錢。”

“別提他，晦氣，拉低男生整體素質。”

“嘖嘖，難怪當時他換床位都沒人管。”

“誒，說到這個，你們知道王冠清家裡的事嗎？”

何辰義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探頭問道：“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