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成片綠蔭,王鈺澤挎著米白色的斜挎包跟隨著媽媽走在本市一中通往教學樓的路上。路上不乏像她們一樣前來報到的準高中生與家長。
“一中學校就是不一樣,這都快有一個村莊那麼大了!一中老師肯定也不會差。”
“哎,你能考上一中媽媽就放心了。”
“之後就要自己住宿了,你衣服要記得洗乾淨。”
……
諸如此類的發言從她們剛進門就沒有停下,王鈺澤悄悄嘆了口氣,一邊繼續放空思緒,一邊嘴上無意識地應答著幾句嗯嗯確實之類的話語,相比起她早已接受自己成為一中的學生,媽媽顯然遠比她要激動於這一事實,以及,對她的高中生活更感興趣。誇張點說,她覺得母親大人更像是要來一中上學的學生。
藍瓦白牆的教學樓近在眼前,王鈺澤了無痕跡地加快了幾分腳步,她想快點找到教室,結束這段短暫又漫長的路程。
“同學,你的皮卡丘掉了!”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叫停了母女兩人的步伐。
王鈺澤迅速轉頭,看到來人手上安然無恙的小皮卡丘時鬆了一口氣。玩偶太輕,掉下去時沒有聲響,也難怪她和媽媽沒有注意到。這可是她初中好友折騰了好幾天給她做的生日禮物,難得做出來一個好看的,可不能丟了。
“謝謝你了。”真誠道謝的同時接過皮卡丘,她這才抬眸打量了眼前的男生幾眼。男生黑色短髮,戴著金色框眼鏡,面板不白卻很乾淨,一身白色T恤搭黑色闊腿褲卻透露出一股溫潤的氣質。肯定是斯文敗類這一型別的,王澤鈺暗道。
一眼得出判斷,打聲招呼準備離開。身邊卻傳來了令她頭皮一緊的問候。“誒喲,同學你也是來報到的吧,叫什麼名字啊?謝謝你幫忙,你是幾班的啦?說不定我們順路呢……”
眼看著對面男生的微笑逐漸僵硬,尷尬得快腳趾摳地的她急忙拉住逮到話題的母親,說:“媽,我好像把錄取通知書落在車上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你都能忘!同學我們先走了啊,謝謝你啦。”看著母親熱情地跟男生道別,王鈺澤心中長吁一口氣,真好,世界得救了。看這藍天白雲,青山綠樹,真美!
這廂剛與尷尬道別的男生揹著包走進了高一(11)班的教室。乾淨整潔的教室內,短暫的寂靜逗留過後喧鬧又重新佔據主場。淡定地處理好報到事宜後,他找到一個靠窗的座位將包放下。剛坐下沒多久教室又陷入突兀的安靜,這次顯然比剛剛安靜的時間更長。
還未來得及抬頭看清引起這番大動靜的主人公,來人就已經在他旁邊坐下。“哈嘍,我是何辰義,這裡沒有人吧?”肆意張揚的話語與面前精神奕奕的面龐極為相稱,淺褐色短髮恰好及耳,笑起來眉眼彎彎元氣十足,頗像是如鉤月牙,直勾人心,白淨的面龐甚至有些許秀氣,一副未長開的少年模樣。
難怪惹得一陣轟動,怕是能沾惹不少桃花。心下如是想著,他面上卻是一點不顯,應答道“蘇濯軒,請坐。”何辰義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硬生生拍出了幾分江湖俠客的氣勢。“名字有出處吧,這麼文氣縐縐的。”
不動聲色地把搭在肩上的手拂開,蘇濯軒回應了一句《世說新語》,他想離麻煩遠一點。“也不解釋詳細點。”嘟囔一句後何辰義又自然地跟他竊竊私語起來,“感覺這位劉老師當班主任絕對很嚴,別看她笑得那麼溫和,要是兇起來絕對比我爸還可怕。”暗地裡翻了個白眼,蘇濯軒敷衍了句以後就知道了就沒再說話。何辰義見他不甚熱情,轉頭又跟後座女生搭上了話,一方沒心眼,一方驚喜且羞怯,倒也是聊得熱火朝天。
蘇濯軒百無聊賴地看著講臺上老師與新同學交談,注意到了門口一個似是熟悉的身影。心念一動,又回想起剛剛那一瞥。“謝謝你了!”女生溫柔的聲音響起,抬頭看向他時的眼神卻像是敲響了他的靈魂,引起一陣陣迴音般的顫動。精巧的瓜子臉上一雙澄澈的杏核眼星光流轉,欲語還休。高挺的鼻樑下唇形飽滿,笑意清淺。亭亭玉立之姿,又有幾分溫婉之意,令人心安。他頓覺自己就像是進京趕考的窮書生有幸識得貴胄之家的官宦小姐,驚豔之餘心生窘迫。卻是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竟能不期而遇,是新同學呀。沒來得及問名字的遺憾這不就能補回來了……
這邊蘇濯軒正思緒翻湧,而王鈺澤卻是絲毫未將早晨發生的一切記在心中。在認真跟新老師確認了自己的資訊後,她站在講臺邊掃視一圈,試圖尋找一個空位置,順帶也想看看有沒有相熟之人。這不看倒是不打緊,抬眼一瞧愣是給她瞧呆了去。當下便是大腦一陣宕機,直接呆立在原地。
臺下正前方的一個長相秀氣的女生跟同桌嘀咕道:“這個班是什麼瑤臺仙池嗎?一個個都長這麼好看,讓不讓人活了!”邊上正拿著書看的女生斜睨了她一眼,“說的好像你不好看似的,真是!”臺上王鈺澤默默唸叨著一句怎麼這麼多張臉都長得一模一樣,眼神慌亂地捕捉到一個遠處的空座後迅速撤離講臺,四處打量身邊同學以平復心情。
試問比剛看到四十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新同學更令人崩潰的是什麼?如果你問臉盲王鈺澤,她會告訴你——是老師讓你在一個星期內記住這些新同學的名字和臉,而且更甚於此的,是班主任信誓旦旦地說要隨機抽查。
半死不活地歪長在牆角的座位上,王鈺澤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嶄新的高中生活的興趣。百無聊賴地環顧著四周,她的八卦因子突然活絡起來,前面女生剛來沒多久就跟身邊男生聊天聊得有來有往,這倆肯定有故事!不忍心打斷兩人的開懷暢飲,王鈺澤默默地坐直身體微向前傾,豎起耳朵,捕捉著空氣流動送來的字句。
哇噢——同個初中的啊!再看男生一直注視著女生的眼神,這不妥妥的小說裡的青梅竹馬,一路相伴,同進退共勉勵,可惜不知道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她心下暗暗嘆息。
“大家都出來排個隊,我們按身高分一下位置。有看不清黑板需要往前坐的同學跟我說一下。”班主任的聲音響起,前面的閒聊戛然停止,王鈺澤收起好奇的心思跟隨著人流走了出去。排在隊伍裡安靜地當好小方格等待被塞進教室這個大方格里。
哦喲,她的同桌,這不是小青梅嗎?眼睛亮了亮,王鈺澤立即走到座位上坐下,禮貌又靦腆地跟身邊女生搭話,“你好,我叫王鈺澤,你是?”一雙柳葉眼掃了過來,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我是周宛昕。初次見面,鈺澤你好呀!”被擊中了,是漂亮的小姐姐!王鈺澤心中冒出一個小人捂著心臟亂竄的表情包。雖然她不能準確描述周宛昕的樣貌,但是周宛昕自信又高雅的氣質讓她第一反應就覺得宛昕漂亮。於是,在與漂亮同桌的泛泛之談中,王鈺澤的高中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