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陰翳的目光審視著柳欽，似乎已經認定了小元子的消失與他有不可推卸的關係。
可是，這種事情柳欽又怎麼能承認呢？
他撇了撇嘴，道：“小元子竟然尾隨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竟然不知此事。”
“你！” 小喜子氣極，怒目而視，道：“小元子分明就是你害死的，還敢狡辯，這裡就你與小元子結有仇怨，不是你還能是誰？”
柳欽冷笑地搖了搖頭，“仇怨？什麼仇怨？我與那小元子素無往來，哪來的什麼仇怨？”
小喜子見柳欽始終不承認，急忙道：“原本拜唐阿之職是準備給小元子，卻被柳欽橫刀奪了去，小元子心生怨恨之下，便打算跟蹤柳欽，現在小元子沒有回來，不是被他加害了還能是誰？”
“哦？按照你這個邏輯而言，小元子嫉妒我在先，偷偷跟蹤我在後，如此說來也是小元子有害人他人之心才是。我如今不僅是拜唐阿，而且還身兼庖刀之職，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我害他對我來說有何益處？”
“休要狡辯，分明是小元子發現了什麼你見不得人的秘密，才讓你不得不加害於他。” 小喜子怒斥柳欽，那面目猙獰的模樣彷彿兩人之間存在殺父之仇一般。
不過，小喜子的這句話倒是幾乎貼近了真實，但柳欽卻絲毫不慌，淡定地搖了搖頭，譏諷道：“這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根本就算不得什麼證據，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在下實在承擔不起。”
“你說這是莫須有是吧？” 桂公公突然出聲，打斷了還要說話的小喜子，冷聲道：“此事咱家必定會調查清楚，你不要高興的太早，倘若真是你做的，咱家必然會讓你付出代價。”
柳欽並未理會桂公公的威脅，淡然一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相信桂公公會還我一個清白。”
桂公公被柳欽這句話嗆得難受至極，卻不能把柳欽怎麼樣，只能無端地對著身旁的一個小太監發洩著怒火。
“去司禮監將柳欽的卷宗盡數找來，咱家不信他堂堂南陵書院儒生會無故到宮裡做太監，他定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話一出，柳欽只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冒了上來，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怖。
他不擔心自己作為柳家之人被鬧的人盡皆知，在意的是自己未曾淨身一事被查了出來。
“不行，一定要阻止此事發生，否則必死無疑。”
柳欽內心翻湧，但表面卻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根本讓人看不出端倪，桂公公看暫時也查不到什麼結果，也就放過了他。
不過，此事的發生讓柳欽整天都惴惴不安，他一直在思考著如何自救破局，卻沒發現餘三水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小元子是你殺的麼？” 餘三水開口問道。
“當然不是了，大人何出此言？”
“不是最好。” 餘三水瞥了柳欽一眼，道：“如果是，那麼就一定要做乾淨，不能留下尾巴。”
柳欽點了點頭，道：“請大人放心，此事與我並無關係。”
餘三水不置可否道：“我來找你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另有一件好事。”
“好事？” 柳欽納悶，自己已經足夠糟糕了，還會有什麼好事？
“陛下吃了你做的佛跳牆讚不絕口，晚膳時你再做一道且給陛下送去，也好給陛下介紹一番這道菜的妙處。若是你做好了，陛下定然不會吝嗇賞賜。”
柳欽聞言整個人愣了起來，驚愕道：“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想要見我？”
餘三水擺了擺手道：“不是特別為了見你，只是想再吃一次佛跳牆而已。若是有幸，或許可以見到陛下，不過這個機率幾乎低的可憐。”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 柳欽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看來，陛下只是饞了而已，這就好辦了。”
柳欽現在只想保全自身，至於見陛下什麼的完全沒有興趣，也不想因此節外生枝，畢竟那件事已經足夠他頭疼的了。
看著餘三水離去的背影，柳欽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腦袋，臉上終是浮現起憂色。
黃公公作為五境大修士，能與梵空覺打成平手，實力定然極其恐怖，即便現在身受重傷，若是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也是百死無生。
沒錯！
就在方才，柳欽心中已有最後的決定，黃公公今晚必須死，否則明日死的就該是他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有了決定，柳欽便不再猶豫，他一邊給陛下準備佛跳牆，一邊思索今晚行動，不斷假設推導以增加勝率，儘可能地考慮的周詳一些。
面對未知的對手，唯有全力以赴，才有一線生機。
其實，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讓梵空覺再次出手，可如今梵空覺身受重傷，現在還是刺客的身份，只要再鬧出一絲動靜來，梵空覺便自身難保。
更何況，梵空覺已經助他良多，今夜之事註定只能他自己面對，柳欽已經毫無退路可言。
……
……
夜色降臨。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麗，如霜雪般的月光鋪在地面上，讓枯寂的黑夜增加了一絲光彩，也讓柳欽黯淡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柳欽端著食盒站在門外靜靜等候，屋內燈火通明，偶爾有劇烈的爭吵傳出，隱約可以聽到“北辰皇朝”、“聯盟”、“共抗妖族” 幾個字。
柳欽心知這些可不是他能聽的，於是默默又後退了幾丈，直到再也聽不到裡面的人聲。
此時，月已中天。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著的雙腿都有些發麻。
終於，房門轟然開啟，不少大人物從屋子裡魚貫而出，感受到每個人身上如淵似海的氣息，柳欽連忙彎腰低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直到腳步聲遠去，他才又直起了腰，抬起了頭。
柳欽側耳傾聽，屋子裡已經沒有了動靜，想來方才陛下與那幫大人也已經離開，怕是早就將他這個小太監遺忘的乾乾淨淨。
畢竟，佛跳牆什麼的即便再好吃，在國事面前都不值一提。
想到這裡，柳欽心中又輕鬆了一些，能不用見陛下是最好的，雖然他來之前也準備了一堆溢美之辭。
不過，柳欽端著食盒心中卻有些猶豫，陛下既然不在這裡，那他準備的這佛跳牆就沒有了意義。
可是，卻沒有人告訴他，這已經做好的佛跳牆到底該如何處理？
總不能再帶回去吧？這畢竟是為陛下專門精心準備的靈食，其中可加了不少珍貴的食材，補氣養血，滋陰壯陽。
柳欽在門外踟躕了片刻之後，決定還是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