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漫邊海，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原本白色的海水變成了血紅色，海浪不斷地推上來一層黃色的泡沫，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天空也被映成了血紅色，光線暗沉，恍若末日。
“已經結束了嗎？”暮聽雨說道。
江聞鈴凝視了一眼海底深處，道：“並沒有。”
說完後喚出長槍，凌空對著海面劈下，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海面被劈開一條通路，直向下方，漆黑一片。
江聞鈴拉住暮聽雨朝裡面飛去，半柱香後才落到地面。
海底很乾燥，沒有水，發光的生物很多，因此海底也算得上明亮。
“這裡的屍體……”
“全是人的。”
暮聽雨放眼望去，屍體幾乎鋪成了一條路。
兩人跟著屍體的方向走去，暮聽雨不斷留意著這些屍體的形態，屍體上的傷口幾乎都是刀劍所致，並沒有發現妖獸的痕跡。
很明顯，這些人並不是被妖獸所殺，恐怕是為了奪寶而產生的自相殘殺。
再次往前走出去沒多遠，江聞鈴突然伸手攔在了暮聽雨面前。
“等等。”
不用他說，暮聽雨也看見了。
這裡的屍體突然全都消失了，而在他們前面橫著一個龐然大物，它的嘴角不斷蠕動，咀嚼著數只人類的肢體。
這是一隻很奇怪的妖獸，高五十多丈，背生雙翅，四足如鷹爪，擁有禿鷲一般的脖子和頭，額上卻只生得一隻眼睛，如一口泉眼，此刻微微垂閉著。
“這妖獸……有渡劫修為。”
江聞鈴只一句話，暮聽雨聽得頭皮發麻。
識海深處那白色的頭蓋骨微微顫動了起來，淨業蒼龍說道：“這可不是妖獸，這是神獸——上古巫凸！和本座一樣，乃是天地所生。”
暮聽雨在識海中問道：“它會攻擊我們嗎？”
淨業蒼龍道：“它不屑於估計你們。”
“可那些人的屍體……”
淨業蒼龍道：“它應該是受傷了，被人禁錮於此，餓了太久了。況且它吃的都是屍體，並非活人。”
“好像也有道理。”
暮聽雨對江聞鈴說道：“我們繞著它走吧，應該沒事的。”
江聞鈴點點頭，兩人便輕手輕腳地向前移動。
兩人剛剛走到這龐然大物面前，它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眼珠子滴溜轉一圈，最後凝視著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暮聽雨全身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絲毫不敢亂動。
巫凸金色的瞳孔掃視完江聞鈴之後，落在了暮聽雨身上，暮聽雨鬼使神差，和它對視了一眼，下一刻這神獸暴動了！
巫凸猛地站起來，張開巨嘴就要將暮聽雨吞沒。
一根金色長槍幾乎瞬間出現在暮聽雨身前，江聞鈴冷哼一聲，元嬰大圓滿的氣勢爆發，竟然將渡劫期的上午巫凸震得後退了一步！
識海深處淨業蒼龍道：“它果然受傷了，不然斷不會如此狼狽不堪。”
這場戰鬥果然很快結束，十幾個回合之後，上古巫凸墜落倒地，江聞鈴手持長槍抵在它的腦袋上，只見槍風一轉，靈力暴湧，就要刺穿它的腦門。
“等等！”
上古巫凸張口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吧，你不會吃虧的。”
“哦？”江聞鈴手上的動作停下來，挑眉：“你拿什麼和我們做交易？”
巫凸瞳孔一張一縮：“拿我眼睛所看到的東西，換我這條命，怎麼樣？”
江聞鈴有些難以理解，暮聽雨也表示不懂。
巫凸似乎有些氣惱，鼻孔噴出兩團白氣：“我乃是上古巫凸，這天地間只有我的眼睛能看到未來的東西，而剛剛我在你們兩人身上看到了這天地間最大的因果，本來我也是不想牽涉其中的……”
“這天地間的秘密，可知而不可說，我若是說出去了，必要遭到反噬。”
江聞鈴沒聽說過什麼巫凸獸，這是古籍當中從未記載的一種妖獸，它自稱是神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江聞鈴舉棋不定，望向暮聽雨：“你覺得呢？”
暮聽雨的神識進入識海，向淨業蒼龍問道：“巫凸獸當真能看見未來嗎？”
淨業蒼龍道：“它說的沒錯。”
於是暮聽雨對江聞鈴點頭，說道：“不妨試一試，看看它能說些什麼，反正殺了它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
江聞鈴收起長槍，身上的靈氣也收斂了起來，道：“說說看。”
巫凸獸的眼睛瞪著江聞鈴，緩緩說道：“你會因為同一個人死兩次。”
江聞鈴不屑地笑道：“這種話一聽就假，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死兩次呢？還是因為同一個人。”
暮聽雨神色肅穆，沒有說話。
巫凸獸的眼睛轉向暮聽雨，瞪了好半天，似乎想說又不敢說。
暮聽雨都有些急了，催促道：“沒事，你只管說。”
巫凸獸緩緩吐出幾個字：“你必須死。”
暮聽雨頓時皺眉：“此話怎講？”
“我不能多說。”巫凸獸抬頭望向天空，眼裡是深深的恐懼。
暮聽雨又問道：“你知道我體內的詛咒是什麼嗎？”
巫凸獸鼻前噴出兩團白氣，道：“孤苦咒，是你自己種下的。比起這個，你應該更關心上古誅殺令。我在未來的你身上看到了它，所以剛剛我不得不出手殺你，否則我將受到上古誅殺令的懲罰，當場身死道消。”
江聞鈴和暮聽雨幾乎同時出聲：“上古誅殺令是什麼？”
“這是一個誅殺令，由一群上古初代神明共同商議製造出來的東西。誅殺令一旦出現，整個世界所有人都會收到一個任務：無論以何種方法，不惜一切代價殺掉誅殺令上的人，違令者死，不得超生。”
說完後，巫凸獸望向天空，喃喃自語：“我已經盡力了，應當不算違背上古誅殺令吧？”
暮聽雨還想問，巫凸獸卻閉上了雙眼，道：“好了，不能再多說了。”
說完，巫凸獸撕裂虛空，踏入其中消失不見。
“原來這個是孤苦咒。”暮聽雨苦笑起來，他現在終於知道這是什麼詛咒了。
“淨業蒼龍，你知道孤苦咒會帶來什麼厄運嗎？”
“不知。”
“那你知道怎麼解咒嗎？”
淨業蒼龍懶洋洋地道：“這個你應該問你自己，巫凸不是說了嗎？這是你自己給自己下的詛咒，解咒之法也許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聞鈴走過來說道：“該繼續往前走了，只要拿到《鬼書》，什麼詛咒都能解決的。”
暮聽雨喃喃道：“是啊，我還答應過東方花初要給她解鬼百合呢，得趕緊找到《鬼書》才行。”
兩人繼續向前走，沒走出多遠便又看見了屍體鋪成的長路。
暮聽雨和江聞鈴仍然是一邊走一邊看。
這一路上的屍體很多都還沒死透，有些身上還在冒血，有些屍體仍舊在抽搐，四周的斷劍上還殘留著帶血的手臂，這些屍體上有刀劍傷痕，也有妖獸的抓咬痕跡，似乎經歷了一場混戰。
不經意間，暮聽雨掃過一張帶血的白皙的臉，瞳孔瞬間瞪大。
他難以置信，俯下身去，顫抖著手把她抱起來，輕輕搖晃。
“小十七？小十七？！東方花初！！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