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這般想著,視線不自主的移開,然後落到了那團藍光上面,那是八號身邊的操作檯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因為能量過於強大,使得機器承受不住其轉換的高壓電。
因此,部分能量以離散物質的形式懸浮空中。
以為不過是無主的能量,不久後便會自行散去,所以源初並不在乎這些能量。
但滋拉聲不停的響著,從那些能量中傳來的隱約還有人類的聲音。
她有些驚訝又帶著疑惑的神情向那些能量靠近。
“為什麼...騙子...人類...”
果然是人類的聲音.....這個地方居然還有人類?
源初湊近仔細聆聽,發現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聽上去他憤怒不已,相比混沌的話語,乒呤乓啷響起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清楚。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獨自承受這一切!”
“怎麼可以這麼卑鄙!騙子!騙子!全部都是計算好的!”
“人類...就不該存在......”
男人不停的辱罵著人類,不停的喊著算計與騙子,重複性的將一切弄得乓乓作響,還有沉重的聲音。
源初聽了好一會,直到亮光開始逐漸消散,那些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
她收回視線,斂去眼神,從上至下的看著如同螻蟻般的機器人逐漸的僵硬。
朝聖者的呼喚亦不過如此......
追尋著剩餘的蹤跡,走過以往的路,流動的氣息中瀰漫著一股鏽氣。
源初緩緩的從黑泥中直起身來,抖落淅淅瀝瀝的液體,她踏著虛無的步伐,如同遊蕩的無家可歸的鬼魂。
在那具巨大的空殼鎧甲面前,自已的身形顯得無比的嬌小。
“...不是這裡...”好似風煙過境,不留下任何痕跡,她低語著,然後爬上了那具空殼。
裡面是碎掉的面具,在源初的攀爬中發出碰撞的聲音。
她扒著空殼,從外往裡看,儘管很暗,但她依舊能辨別出一些微弱的紅色。
源初伸出手往裡掏了掏,碎片攜帶著粉末糊了一手的灰。
形狀各異的碎片上,是用紅色絲線描繪出來的眼睛。
突然間,一種奇怪的眩暈感傳來,源初使勁眨了眨眼睛,卻看到了陌生的場景。
那是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冰棺,透過那層玻璃,她看到了安然。
她的雙手疊在胸前,一旁盛開的藍繡球簇擁著她,緊閉著的雙眼至始至終都沒有張開過的跡象。
神經被陡然傳回,源初詫異的看著手中的碎片。
她...還想了解更多......
於是,當她拿起另一枚碎片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那具冰棺。
與之前的不同,冰棺的四周開始具象化,鋪了一層的白,蔓延開來的冷色調。
器皿到處擺放著,雜糅成一團的紙團落在了被撕碎的紙張上。
“好漂亮......”清脆的童聲響起,源初卻覺得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裡聽過。
逐漸出現在視線裡的,是一個渾身是傷的孩子,他流著血,捂著傷口,站在了冰棺旁。
“為什麼你會待在裡面?是他們把你關了起來嗎?”
他哭喪著臉,繼續說道:“真巧啊,我也被關了起來.......”
畫面遠沒有結束,只是那麼一眨眼,源初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的頭髮很長,被隨意的紮起,身上穿著白色的衣服,戴著手套,然後站在了冰棺面前。
那個眼神讓源初的心不停的悸動,是痴迷?還是瘋狂的執念?
“這次再試一下吧?很快就結束了,不疼的,不要害怕。”
親暱的聲音在說給誰聽?莫不是冰棺裡的安然?
可為何如此的纏綿繾綣,就好像深愛著卻無法得到似的流露出無盡的悲傷。
“又失敗了......”男人顫抖著聲音,死死的抓著手中的紙張,在青筋暴起之後,卻驟然的壓下因為挫敗而產生的怒火。
“沒事的,下一次一定可以,別害怕,我沒嚇到你吧?我只是...我只是在生自已的氣。”
他說著,然後俯下了身子,將自已的臉貼於冰棺上,那雙傷痕累累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
如此怪異的畫面,卻讓源初的內心發出陣陣的悲鳴。
她捂著胸口,皺起眉,不理解自已這突如其來的躁動,然後在畫面消失後,徒留下一陣空虛與落寞。
“安然...安然...”源初呢喃道,又重新站起身,將自已的身形隱匿於黑暗當中。
在這個世界,世界之樹已經發生異變。
褪去了流光溢彩的白色,被染上五彩斑斕的黑色,樹幹從中間裂成兩半,飄散著紅色的霧氣。
這一次,源初終於看清楚以往所見的符文到底寫了什麼。
她走進世界樹,看向樹幹上亮起的紅色符文,它們暗暗的發著光,在黑色的樹皮裡若隱若現。
源初繞著樹走了一圈,她抬起頭,那些符文一圈又一圈的纏繞而上。
“011001111001010100111......”
一大串一大串關於“0”“1”的陣列從源初的口中說出。
她說:“原來是編碼.....原來是計算機......”
“......”
片刻後,源初沉默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已的雙手,虛與實的迷茫,讓她握緊雙拳。
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裡,留下彎月的形狀,痛感傳來,分外的劇烈。
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自已真的存在嗎?
“安然...你在哪?”
迷茫至極的源初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安然,找到了她一切都會得以揭曉。
可是,安然到底去哪裡了?
源初繼續尋找著,這個世界格外的清冷。
因為從黑暗中來,以至於她不需要透過任何一扇門來移動。
也正是如此,她開始對自已的所有記憶產生了懷疑。
門呢?難不成連門也消失了?
源初走過九號曾經的區域,這裡不再座落著酒店,就連一絲灰燼都未曾擁有,如同從未存在。
她又來到了七號的區域,向頭頂望去,向四周望去,同樣是大面積的黑色,連四號的區域亦是如此。
“變了...全部都變了...”
最後只剩下三號的區域,源初行走在這片黑暗裡,正當她以為自已又要毫無收穫的時候。
一抹刺眼的亮光出現在眼前,那是一面鏡子。
她詫異的撿起那枚破碎的鏡片,口中呢喃:“三號不是被抹殺了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