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秋初中的時候有一個筆友,她會跑去離家很遠的地方寄掛號信,有時眼熟的阿姨會奇怪的看著她,因為現在已經沒什麼人寫信了。
她每次都是支支吾吾不說別的,還是堅持每週寫信。
她的字並不好看,最多隻是工整,總是寫得小小的,一張信紙可以寫很多很多字,而她每次總是寫三四張。
兩人的通訊持續了半年,可是突然她就收不到回信了,她幾乎每天一有時間就去問,還又堅持寄了幾次的信,但是最終她沒有等到回信。
似乎他搬走了?
或者,覺得通訊沒什麼意思,便不再聯絡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有種被深刻傷害的感覺,她安慰自已很大可能是地址改變,或者突發什麼變故他不再有寫信的機會了,只是最後思緒都會集中於自已不值得長時間的陪伴,友情,一切付出。
為什麼總是自已呢?
她在寫給他的第五封信中寫下了這句話,後面想陳述一些往事,但最終還是沒有動筆,只是寫了近期煩惱的事。
她收到的回信中寫了很多安慰的話,似乎看出了她話中的情緒。
真的很神奇。
他回覆總是那麼細膩,睿智,有時候林奕秋會懷疑他真的是和他同年齡段的人嗎?
兩人在第十封信中交換了照片,林奕秋還是那張靦腆的笑容,臉色蒼白。
而她收到的照片,人長得面板有些黑,頭髮似乎是捲毛,眼神不是很銳利,但是又是溫和中潛藏著一些不可名狀。
很奇怪的一張照片。
她回信中書寫了自已的想法:你似乎彆扭地遇見了不開心的事,如果不是近期的照片,希望你一切都好。
下一封信中,她沒有得到照片的回覆,但是也瞭解了他的近況。
他母親的情緒很差,經常動輒打罵,容易失控。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大部分時候,她不再渴求母親的庇護了,因為好像誰都不在意她。
不討厭她,不嫌棄她,也不在乎她。
家裡的人似乎都只當她是一個過客,需要什麼會給予,其他更多的,都沒有了。
她聽過最多的一句話是讀那麼多書不去多學點做家務,不然以後嫁出去到別人家都會嫌棄。
很老土的一個家庭,卻又實實在在困住她。
所以她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隨和靦腆的樣子,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有點難過,更多的也沒有了。
她以為他是不同的,但好像,自已從來都不是特別的一個。
有一天媽媽收拾破爛的時候將她廢舊的書本都買了,那些信都放在裡面,她回家的時候看見空空的房間很驚訝,於是詢問原因。
得知真相的她有種什麼東西被抽離的感覺,在她的設想裡,她應該大鬧一場,然後把那些信找回來。
但是她沒有,她只是點點頭,一口一口吃著普通的飯菜,她記得那天的菜是清炒菜心和昨晚剩下的臘肉。
“哇!這也太可愛了。”季洲予看著她的手中的項鍊,不由得連連誇讚。
她回過神來,收了起來,“我也覺得很可愛,你的禮物我也很喜歡。”
季洲予點點頭,轉頭去幹自已的事。
她覺得和季洲予做朋友真的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像風一樣愉悅,她總是向上積極的,改變了自已很多,萬事都有好的一面。
她忽然想起和季洲予交換秘密的那個晚上,那時她好像是期盼地,因為在乎朋友,所以交換秘密,她也會把自已當朋友吧?
為什麼喜歡他?
因為他很好。
他真的很好。
她會在心裡偷偷想關於喜歡這件事,它好像並不是焦慮和尷尬交織的某種感覺,它只是喜歡。
溫和的人很擅長撫慰心靈,而孫奇安正好是專家。
他見到旁人傷心的時候會貼心地給予安慰,對別人的幫助都不怎麼拒絕,甚至連負面情緒都很少傳遞,她覺得很不可能。
但是她很擅長觀察,他的一切行為都是自發、突然性的,出自本心的行為,她可以看到歐平面對他有些不太敢說,卻又親近他,但是孫奇安對他還是如以往一樣,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兩個人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孫奇安正在維護別人,而她正好路過。
他痛批那個男生口無遮攔,總是打壓別人,彷彿自已是當事人。
從那時起她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對別人的包容性很強,卻好像又沒有喪失自已的原則。
季洲予問她會不會想和他在一起,她的回答是不會。
她很難想象自已和他親近的樣子,讓她有些無措,倒不是害羞,只是覺得很違和。
她曾在心裡思索過,比起暗戀的物件,他更像是她情感傾注的物件,希望他一切都好,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她的心,但卻不會希望有更多的接觸。
像是一個觀看舞臺表演的粉絲,只是正好臺下拿著燈牌的只有他一個人。
她有時覺得這種心理很猥瑣,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改變,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對她來說已經夠好了。
她失去了一個同類,所以想找一個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做朋友,似乎這樣會很不同,讓她有盼望,積極帶來改變,她期望改變。
季洲予曾說過要不要試著瞭解孫奇安,她只是擺擺頭,拒絕了這個體重。
她知道的,她其實很瞭解他。
孫奇安最喜歡的東西有很多,最喜歡的女歌手,最喜歡的食物是番茄,討厭吃小蔥,但是會吃香菜,鞋子穿兩天就會換,最喜歡穿白色的運動鞋,思考的時候右手會按著筆蓋,無意識折書角的邊,但回過神來又會皺著眉頭撫平。
親密的朋友有三個,普通的朋友有七個,家裡條件很好,有一個姐姐,父母的職業、家庭的住址,她都知道。
她有時會感嘆自已真是一個變態,也許這一切都是正常的,喜歡一個人應該要了解他的一切吧,如果對有好感的人不瞭解的話,失去的時候,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實在是厭惡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