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團亂麻時，孫淼竟給我打來了電話：“哥，你在哪呢？”

“我在安城大廈，你有什麼事嗎？”

“哥，我想和你談談回旅遊局工作的事兒……”

看來，孫淼這丫頭是考慮好了去留，如今，已搞清楚了白雪懷孕的來龍去脈，也排除了白雪前男友作案的嫌疑，是時候，拿此事來考驗一下孫淼和任俊梅了。

“丫頭，你來安城大廈一趟，我在庾嫣家。”

“好。”

“姐夫，你這是……”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但又不好明說，庾嫣話說一半，忽然咽回了腹中。

“你不是說我傻嗎？”

“哼，小心眼兒！不過……”

“不過什麼？”

庾嫣翹指抵著下顎思忖須臾道：“孫淼那丫頭和你一樣，沒什麼心眼，即便表姐出事兒跟任俊梅有關，我想任俊梅也不會與孫淼合謀，最多隻是透過孫淼瞭解一下你的動向……”

自打獲悉白雪和任俊梅的通話內容後，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思維意識，像夢魘一樣揮之不去，漸漸地吞噬了我的天真。

庾嫣說話間，我腦海裡閃過了無數過往的畫面，但始終沒能打消我的疑慮，孫淼趕到庾嫣家後，談完調動工作的事兒，我還是提了一嘴電話錄音。

當聽到我說徐老五之死與任俊梅有關時，孫淼瞬間呆在了當場：“俊梅姐她……她，她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庾嫣曾是一名優秀的刑偵警察，無論觀言察色的能力，還是刑訊的手段，都要勝於我很多，但她並未詢問孫淼任何問題，審視孫淼片刻後，沏了杯熱茶，輕輕擱在了孫淼身前。

孫淼下意識端起茶几上的熱茶，顫巍巍遞到了嘴邊。

“孫淼！”

庾嫣閃電般奪下孫淼手中茶杯，抓起沙發裡的換洗衣服，邊給孫淼擦拭茶漬，邊道：“丫頭，別緊張，事情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庾，庾嫣姐，她，她……”

“丫頭，那只是一個含糊的電話錄音，並不能說明任俊梅就是棗園慘案的幕後黑手。”

從孫淼驚懼的眼神，和木訥的表情來看，她就像我初次聽到這段錄音時一樣，懷疑的不僅僅是任俊梅和白雪，還有自己的耳朵和人設。

“丫頭，你暫時不要回嘉陵大廈了……”

“那我去哪兒？”

“先去我媽那裡住一陣子吧，等工作穩定了，帶上李燦去買套房子……”

“那，那你呢？”

“我去嘉陵大廈住……”

“不，你不能去……”聽聞我要去嘉陵大廈落腳，孫淼忽的直起身，抓起我的手臂央求道：“哥，你別去，萬，萬一……”

“沒事兒。”

孫淼與任俊梅在一起的生活時間，要比跟隨我的工作時間，長很多，在面臨危險時，孫淼卻站在了我這邊，一種從未有過的愧疚感，忽然湧上心頭，死死掐住了我的良心。

我握了握拳，伸出一指，颳了刮孫淼的鼻頭道：“丫頭，對……”

“孫淼……”不等我歉意的話出口，庾嫣輕咳一聲，挽起孫淼的胳膊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去嘉陵大廈……”

“我去阿姨家住，我哥去哪住呢？”

庾嫣的本意，是要保下我的自尊心，哪曾想，孫淼壓根就沒去想我告訴她錄音的真實意圖，庾嫣愣神片刻，胡亂指了一通：“住，住那兒……”

孫淼順著庾嫣手指的方向，瞥了眼小臥室，磕磕巴巴道：“住，住你家，合，合適嗎？”

“合適啊，她是我姐夫，表姐不在了，我有照顧他的責任，哦不，他有照顧我的責任……”

“你倆都去陪我媽吧，讓我靜一靜……”

搞清楚白雪懷孕的事兒後，我的心情一團糟，分不清究竟是愧疚，還是埋怨，總之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彷彿只有工作，才能讓我忘記所有的傷痛。

時間從頹廢的指間，一點一滴流逝，轉眼之間，便來到了2013年國慶節。

算算時間，來發改委已經四個月時間了，這四個月裡，除了工作，就是學習，我彷彿回到了高中時代。

《國際政治與中國》、《國際政治的理性思考》、《當代中國政治制度》、《中南海人物春秋》、《文化民生論》和《司法行政法律法規全書》等政策導向書籍，成為了我的精神食糧。

而國家政策條文，省市規劃細則，以及地方專案申報資料，就是我每日的作業，吃在機關，住在單位，我甚至關掉了手機，在發改委裡清修了整整四個月。

忽然放假了，我竟不知該去哪兒好？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待在單位裡睡大覺時，辦公桌上傳來了電話聲響：“你好，發改委……”

“姐夫，放假了，你咋不回家呢？”

“庾嫣啊，我……”

“趕快回家！”不等我說出自己的心中想法，庾嫣丟下一句話，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是啊，很長時間沒回家了，也不知道爸媽的身體怎麼樣？

收拾好換洗衣服，來到樓下，竟發現“九零貴婦”停在大院中，仔細瞅了眼，才認出車裡的人竟是庾嫣：“庾嫣，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開車？”

“上個星期剛拿到駕駛證，上車再說……”

思索之下，我還是坐入了副駕，萬一這瘋丫頭把車開上馬路牙子，也好搭把手。

“你咋沒穿警服呢？”

“穿警服來你單位，怕人說你閒話。”庾嫣扭頭瞥了眼我，發現我手裡握著一本《司法行政法律法規全書》，笑問道：“有沒有想過去政法委工作？”

“沒。”

“姐夫，我聽說政法委副書記即將離任，你不如去政法委工作一段時間，說不好回安巖區後，就能接手政法工作。”

安市政法委副書記是正處級領導，我任副處級不到半年時間，這丫頭的腦子，是不是被外面的驕陽燙傷了呢？

“你什麼眼神？”說庾嫣開車的技術不行吧，她竟有心思關注我，說她開車技術好吧，好幾次險些撞上前車。

無奈，我只好硬著頭皮道：“庾嫣，市政法委副書記是正處級領導幹部，而我剛剛被提拔為副處級，最快也要等到後年才有機會晉升正處級……”

“你可以擔任副秘書長呀，咱就要個履歷，又不求實職？副書記離任後，政法委勢必要調整一批領導幹部……算了，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事兒，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去唄？”

在發改委待了四個月，政策法規掌握了不少，可白雪意外身亡一事兒，卻毫無進展，若真能去政法委工作，就有機會去查這件事情，可找誰，才能調去政法委工作呢？

“哦對了，任俊梅有沒有和你聯絡過。”

“有，而且跟我說了白雪懷孕的事兒。”

“她沒跟你說徐老五的事嗎？”

“說了。”任俊梅之所以主動告訴我，白雪懷孕的始末，是因為孫淼去找過她一趟。

按任俊梅講，她並未參與棗園兇案，只是有意刺激徐老五去承攬了棗園拆遷專案。

“這不合理呀？她怎麼知道徐老五承攬了棗園拆遷專案後，會出事呢？”

“我也不清楚。”

“你說什麼？”庾嫣眯了眯眼，訝異道：“那她給你打電話都說了些什麼呢？”

任俊梅並未細說此事，我也沒有追問，相比徐老五的事兒，我更關心白雪出車禍的原因，況且她告訴了我另一件事兒，我想她應該不會去傷害白雪。

我不說，庾嫣也不好開口問我，於是，轉移話題道：“去政法委工作，要比調回安巖區簡單，你若真想去政法委歷練歷練，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