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傷亡人數被報到陳彬處時,身旁的林東羞愧萬分,恨不得自殺謝罪。自已的一時衝動卻搭上了數千寧州子弟的性命。
“林將軍休要自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文烈公子若是得知此事,雖痛惜寧州子弟的遭遇,但或許還會感到一絲慶幸。慶幸自已麾下的將士還是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兒,而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戰爭狂魔。只願今日一事能讓將軍愈發成熟,不再心存僥倖。此乃生死存亡的滅國之戰,就如同公子平日所說那樣,對敵人的仁慈才是對自已最大的殘忍。”
田巍還是第一次見到林東與祁越這對臥底組合,不忍林東心存愧疚,日漸消沉,因此主動開口勸導。
“東多謝長青先生。”
祁越頗為欣慰的朝田巍拱手道:“久聞長青先生大名,始終無顏相會,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啊!”祁越是真心感激田巍,他自已與林東共同臥底北齊,長年累月的相處私交甚篤。也正因為如此,林東犯下大錯他才不便為其開脫。幸好田巍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才化解了眼前不利的局面。
“彥龍先生此言可是折煞老夫了,若無先生多年運籌帷幄,哪有眼下波瀾壯闊的大好局面。”
“豈敢,豈敢!”
陳彬有些看不下去了,這些書生平日裡太過注重繁文縟節,說好聽點叫謙遜守禮。難聽點叫互相吹捧。心憂戰事的他匆忙打斷田巍與祁越的談話,出言問道:“二位先生稍後再敘舊不遲,眼下最要緊之事還是接下來該如何行軍?”
田巍胸有成竹的道:“三公子不必擔憂,穗州如今只剩齊雲府與金豐兩座城池。那李衝率殘軍逃亡齊雲府,北齊皇帝韓平必定如同驚弓之鳥,逃往瀙州是他唯一的出路,奪取一個人心動盪,缺兵少將的北齊京師還不是易如反掌?至於金豐只怕到如今還不知道定原陷落的訊息,那李衝慌不擇路,定然顧不上通知金豐守將秦武。將軍何不將計就計派遣林東將軍領軍詐開城門,將其一網打盡?”
“長青先生此言與在下不謀而合。”祁越也在一旁點頭稱讚。
“好,就依二位先生之言,林東將軍,本將令你率軍三萬即刻出發,詐開金豐西門,同時,我會令人傳信雲揚的揚武衛與陶忠的吳州軍佯攻其餘三門。若能攻下金豐,你今日所犯過錯既往不咎。若拿不下金豐,二罪並罰絕不輕饒。”
“將軍放心,拿不下金豐,末將提頭來見。”林東轉身前去召集兵馬。
林東走後,陳彬又朝著親衛喊道:“來人,去請鄭雲將軍前來。”
片刻之後,鄭雲到來。(鄭雲,字伯建,景雲關之戰,與秦武、寧偉,寧燾四人戰敗被擒,秦武不願投降,後被放回北齊,鄭雲與寧家兄弟則歸順了寧州。寧家兄弟跟隨徐昊鎮守穆州,鄭雲則在陳彬麾下聽調。)
“末將參見將軍。”
“伯建不必多禮,本將令你率親衛立刻奔赴金豐,告知雲揚與陶忠將軍,我等已攻克定原。讓二位將軍佯攻金豐東、南、北三門,為我軍攻克西門創造時機。”
“末將遵令。”
金豐城外東門大營,陶忠面色陰沉的望著不遠處的城池,心中鬱悶的同時更加憤怒。伐齊之戰,已歷經四月有餘,寧州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立下不世功勳。雲揚麾下麒州揚武衛無慾無求,兵圍金豐南門之後,更是從未發動過一次真正的攻擊。唯有自已在被陳彬用捧殺和激將之法暗算之後,攻打定原損兵折將,來到金豐之後也是數次攻城無功而返。來時被太后娘娘寄予厚望,如今一座小小的縣城都拿不下,還談何長驅直入奪取北齊京師齊雲府?
就在陶忠思緒萬千之際,親衛統領陶幹闖了進來:“將軍,營外有人自稱寧州使者,奉陳彬將軍將令,有緊急軍情稟報。”
心煩意亂的陶忠大手一揮,不耐煩的說道:“陳彬小兒,是派人來看本將軍的笑話嗎?讓他回去,不見。”
“將軍,此舉不妥,若真有緊急軍情被將軍錯過,回師雲江府之後,陳彬若是在太后娘娘那裡參上一本,將軍非但名聲受損,還要面對御史彈劾。”
“嗯,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只是本將軍實在難忍心中惡氣。他日若落入我手,定教陳彬小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去請寧州使者進來。”
“喏!”
“寧州雄武衛副將鄭雲鄭伯建見過陶將軍。”
“鄭將軍,不知陳彬將軍令你前來所為何事?”
無錯書吧“定原已被我軍攻下,北齊大將軍高冕被斬殺,敵將李衝率殘軍逃往齊雲府。陳將軍令我轉告陶將軍與雲將軍分兵對金豐東、南、北三門發起佯攻,陳將軍已令部下準備偷襲西門。”
“什麼?定原被攻下了?”陶忠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正是。陳將軍令末將轉告陶將軍,攻下金豐之後,他在齊雲府城外與將軍會師。待攻破齊雲府,奪取北齊京師的功勞也會記在陶將軍及吳州將士的身上。”田巍與祁越這對老狐狸豈是易與之輩?深知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道理。陶忠及部下數萬將士損兵折將卻寸功未立,接下來的戰鬥不給點好處如何指望人家繼續衝鋒陷陣?所以就有了剛才鄭雲的一番表態。
果然,聽到奪取北齊京師齊雲府的功勞要算在自已頭上,陶忠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臉上也露出明顯的笑容。
“鄭將軍此言當真?”
“鄭某以性命擔保,絕無半句虛言。”
“好,本將即刻分兵同時對東、北二門發動佯攻,雲揚將軍處你自去通稟。”
“如此,末將告辭。”看著迫不及待忙忙碌碌的陶忠,走出軍營的鄭雲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領著手下數名親衛轉道南門。
半個時辰後,金豐城東、南、北三門戰鬥同時打響。金豐守將秦武秦子行忙的焦頭爛額。自景雲關兵敗被擒歸來之後,正值壯年的秦武卻遭遇了冷遇。頂著安東將軍的頭銜帳下卻無一兵一卒,夜深人靜之時,秦武時常在心中反問自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是當日和寧偉他們一樣選擇歸順寧州,攻城掠地何等的風光?
直到大夏與大雍聯軍大舉入侵北齊,缺兵少將的韓平才想起了秦武,在高冕的保舉下領軍鎮守金豐。秦武也放下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嗚嗚”號角聲突然在城中響起,正在東門城樓上指揮部下作戰的秦武頓時大吃一驚。
“將軍,大事不好了,西門被攻破,夏軍已殺入城內,南門也快抵擋不住了。”
傳令兵帶來的訊息讓秦武如墜深淵,西門背靠齊雲府,並未駐守大量兵馬,如今自已的背後卻被莫名其妙的攻下了。
“曾慶,我將東門安危託付於你,本將軍與安明率人馳援西、南二門。”
“將軍放心,末將必不負將軍所託。”
金豐城內原有三萬守軍,又有兩萬御林軍來援,陶忠數次攻城,守軍雖有折損,仍有四萬七千餘人。東、南、北三門各有一萬五千人駐守,唯有西門處於大後方,只派了兩千士卒把守。不甘心坐以待斃的秦武與副將安明各領四千兵馬馳援西、南二門。
行至中途,秦武統率的援軍正好與林東麾下計程車卒狹路相逢,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激戰中,秦武也發現了人群中的林東。後者一杆長槍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