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隨軍書佐離去的背影,高冕長長的嘆了口氣出聲道:“帳中諸位將軍恐怕不贊成本將此次率軍南下的不在少數吧?只是諸位不像葛將軍如此剛烈罷了。”
葛存忠雙手抱拳:“大將軍,不是末將心存怨言,也非是末將等人貪生怕死,我北齊與陳弘毅的寧州軍交鋒多年,幾近未嘗勝績。景雲關立關多年,被經營的針扎不透,水潑不進,可謂固若金湯。守將陸鵬諸位也見識過了,指揮兵馬進退有據,能攻善守,且又詭計多端,今日將士們已將陷坑填埋,第二道關門也根本撞不開,顯然已被堵死。就算我們深挖暗道,可難保陸鵬還留了什麼後手。再看看跟隨我們出征的將士們,近兩萬兄弟埋骨他鄉,侯平、張翔、柳江、錢義、王懷折戟沙場,今日賀鳴又......。就算拿下景雲關,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生死同袍埋葬於此,我等又有何面目回去面對他們的父母妻兒?”
葛存忠餘音落下,帳中眾人心中悲慼,誰家還沒個三五親朋?加上高冕雖治軍嚴明,卻從不無故打罵士卒,苛待部下,麾下眾軍也願拼死效力。所以眾人情到傷心處,淚做揮飛雨。
高冕同樣心中悲慼,暗歎一聲道:“諸位只知大夏朝堂紛爭不斷,我北齊何曾不是內憂外患?當年夷陵之戰後蜀軍損兵折將,國力大減。諸葛孔明不知休養生息嗎?為何還要六出祁山?姜維因何九伐中原?那是因為蜀漢一州之地就算休養生息,蓄力發展如何比得過地大物博的曹魏?我們今日的處境雖比昔日的蜀漢強些,大夏也比不過昔日曹魏,但也有相似之處。公元1127年靖康之難,金國滅宋,大宋皇族男子盡皆被殺,女子被俘。(某位穿越者煽動了蝴蝶的翅膀,嗯嗯,陳家先祖陳宇。)大夏太祖趙行與八位結義兄弟在江南起兵,1130年金國滅亡,是為西元元年。滅金之後趙行與七位兄弟畫地而治,唯有陳家老祖陳宇娶了趙行之妹跟隨趙行獲封寧王。同年眾人紛紛立國,大夏,北齊,南燕,東秦,西趙,大楚,後漢,大雍八國並起。大夏八州歷年來風調雨順,地大物博,且各種新奇的東西層出不窮,百姓富足。經數代雄祖經略兵精糧足。而我北齊當年不過五州之地,儒州三郡地少民稀,芮州常年水患。剩下的穗、翮(he)、瀙三州如何與大夏八州抗衡?自西元174年起,大夏屢次犯我北齊邊境,至今數十年紛爭不斷。西元196年野人谷之戰雙方死傷慘重,陳景之父陳成也在大戰之中陣亡,雙方更是結下了生死大仇。如今朝堂之上戰和兩派紛爭不斷,我等身為武人當以殺身報國為志,馬革裹屍為榮,豈能在朝堂與一幫酸腐爭吵不休?適逢南燕司徒烈興兵攻佔穆州,麟州之地也大半陷落,不趁此良機攻略寧州更待何時?”
“大將軍,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等誓死追隨將軍,死戰不退,以報將軍知遇之恩。”葛存忠潸然淚下。
“死戰不退,生死相隨。”眾將紛紛怒吼,吼聲在靜寂的夜空中傳出大帳,帳外親兵也紛紛怒吼,隨機感染了營寨之中的眾軍,低落計程車氣再度回升。
“諸位將軍,請聽杜某一言。”杜遠站起身制止了怒吼的諸將。“諸位將軍,在下和大將軍昨日推測,寧州五萬大軍增援麟州雖有大夏皇帝聖旨,但也有可能是個圈套。”
“圈套?子正先生還請明言!”徐昊皺眉。隨軍諸將之中唯獨他算得上一員儒將,文武全才又善用計。不過此刻他也是一頭霧水。
“諸位將軍,齊州雲擎雲公義與寧州陳景陳弘毅本就是八拜之交。兩年前,雲擎之女更是許給了陳景長子陳鋒為妻。雖未過門,兩家關係卻更加親厚。寧州軍五萬大軍增援麟州,路過相鄰的齊州。難保他們行李代桃僵之計,齊州軍換上寧州軍衣甲增援麟州,寧州軍原路返回。待我軍景雲關死戰,人困馬乏、傷亡慘重之際,對方援兵忽至。諸位將軍,這樣一來豈不是凶多吉少?”
“這......”眾人大驚,這些文人腦袋咋長的?這樣算計別人,誰扛得住?
“不錯。”高冕出聲回應。“我與杜先生皆認為此事極有可能是真。因此,本將才命你們只能佯攻,儲存實力。若土掘之術難以奏效,只要我軍主力尚存,是戰是退再做打算。”
“若寧州軍真行那李代桃僵之計,恐怕留給我們攻關的時間最多不過五到六日。”徐昊補充道。
“大將軍,今日陷坑已被填埋,挖掘的新土還需妥善處理。以免被寧州斥候探知。”杜遠一旁提醒。
“嗯,言之有理,令各軍多立營帳,將挖出的新土藏於其中,另多派人馬巡視營寨外圍,發現敵軍斥候格殺勿論。”
“大將軍,末將以為明日再以佯攻為主恐怕不妥。”徐昊忽然又開口道。
“哦,徐將軍且告知本將為何?”
“今日天色未暗之時,關內陷坑已經被填,攻城錘衝撞第二道關門已被寧州軍所知,且寧州軍已知曉我軍已料到第二道關門被封死,再攻關門已經無益。明日我軍若再佯攻城頭,恐土掘之術瞞不過有心之人。”
“言之有理。將軍有何良策速速道來。”
“唯有強攻一途。恐怕還得不計生死造成我軍已無良策只能強攻的假象,明日傷亡恐怕不小。末將斗膽請將明日攻城重任交於末將所部,末將必死戰不退。”
“徐將軍,這......”高冕看了看心懷死志的徐昊,又望向了旁邊的杜遠,不知該如何取捨。
“徐將軍,杜某欽佩徐將軍一腔報國之心,也欣賞將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可將軍年過三旬,尚無子肆。家中更有老母需要贍養。將軍若有意外豈不是令徐家絕後?”
“徐某雖從軍不過四載,可因幼時多讀了幾本書,常被諸位將軍稱為儒將,行軍打仗也多為照應。此次南征,諸位將軍麾下皆有死傷,唯有徐某所部每次攻堅都被置於後軍。徐某感念諸位兄長提攜照應之恩,可某家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焉有貪生怕死之念?明日若有差池,還請諸位代為照應家中老母,徐某九泉之下也瞑目矣!”
“唉!遭逢國難,良將皆思忠君報國,不知是我北齊的大幸還是不幸。”饒是見慣了生死的高冕也被徐昊三言兩語說的淚目連連。“好,本將允了,明日攻城,元誠(徐昊字)率軍死戰,若有差池,汝之母便是我之母,本將為其養老送終。”
“多謝將軍,末將雖死無憾矣!明日末將率軍攻關之時,還請將軍令人繼續往關門內運土。”
“這又為何?”
“只有千里做賊的,哪有千里防賊的?我軍不知寧州軍援軍何日抵達,但我們可以先用土堵了景雲關。就算寧州軍有援軍抵達,他們也出不來。到時若久攻不下,糧草無以為繼,我軍還可以從容撤退。”
“元誠妙計。哈哈!佩服.、佩服。果然這天下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也不枉眾人都叫你土耗子。”高冕笑道。葛存忠等人也紛紛大笑,上一刻還生離死別的情形也一掃而空。
“眾將且下去好生休息,明日讓敵軍見識下我們的手段。”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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