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努力下,大火終於被滅。
桂花抿嘴輕笑,和里正說道,“趙叔,多虧了祁家媳婦的主意。”
“確實,光靠水潑還真滅不了。”趙糧生心有餘悸的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原本缺失的那段牆壁,更加慘不忍睹。
“皓兒,當著趙叔的面,你告訴大家是怎麼起火的?”
方才就聽見祁皓在和一個人爭執,沈莞靈光一閃,主動引導他講話。
本來害怕被責罵的祁皓,見嫂嫂並不生氣,並且很溫柔的樣子,懸起的小心臟重新落回肚子裡。
小傢伙歪頭想了想,“周大寶想騎大馬,我不讓他騎,然後他就要燒了我家的屋子。”
“嗚嗚,周大寶還抓了我哥哥,嫂嫂,你快看哥哥的脖子。”
祁靈兒眼淚汪汪的拽起三哥的手,果然在後頸處破了很長一道皮,滲出一串血漬。
兩人嘴裡的周大寶,正是村西周老六的寶貝孫子。
周大寶的爹周振仗著在衙門當差,從來不把村裡人放在眼裡。
上樑不正下樑歪,因此周大寶有樣學樣,從小就會欺凌他人。
沈莞目光銳利,微眯了眯黑眸,似笑非笑道,“哦?周大寶,是你抓破的嗎?”
“是我!誰讓他不跪在地上當大馬的!”周大寶揚起頭,一副囂張跋扈的嘴臉。
同齡的孩子裡,他長得最高最壯。
旁人有家長保護,周大寶多少有些忌憚。
而祁皓則不同,無父無母,又是一個不受嫂子歡迎的拖油瓶。
所以平日裡他欺負的物件主要是祁皓,今天這小子居然敢反抗,欠揍!
趙糧生老臉鐵青,陰沉下來,怒斥道,“堂堂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為何要給你下跪!”
周大寶被嚇一跳,吐吐舌頭,詭辯道,“他不跪下我怎麼騎上去?趙叔你別吼我,我爺爺說有事找他。”
這已經是周大寶的慣用招數了,只要惹了禍,馬上搬出“免死金牌”。
村裡鄉親們早已習慣,能忍則忍。
畢竟周老六兜裡有倆錢兒,家裡遇上點難事是需要上門借錢的。
“哼!”
提到周老六,趙糧生怒哼一聲。
沈莞察覺到趙里正的表情微微收斂了些,似乎是有難言之隱。
原來如此,心思微動,沈莞已經猜測到了一些東西。
指望不上里正,唯有自己出頭。
“皓兒,抓回去。”
沈莞聲線慵懶,掀了掀眼皮說道。
區區一個小毛孩子,就敢在村裡橫行霸道,長大還得了?
祁皓被欺負慣了,今日的反抗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
此時猶豫不決的盯著嫂子,眼角泛紅,委屈又可憐。
“寒兒,你去幫弟弟狠狠的抓回來。”
沈莞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發現周大寶愣在原地不動。
就趁現在,祁寒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對準他的脖子用力一撓。
小傢伙覺得不解氣,抽出手時順帶又揪了一下皮肉。
“嘶——疼死我了!!啊疼!”
周大寶疼得哇哇亂叫,兩手捂住脖子往地上一躺,兩條腿開始撒潑打滾。
有一道身影悄悄離開了人群,沈莞眸光一閃,從背影看出來正是住在村西的老光棍趙廣平。
此人是趙糧生的堂弟,父母雙亡。整日遊手好閒,家中的地都荒了也不耕種。
事情還沒處理完,沈莞無心關注其他,把視線收回來。
趙糧生面色糾結,深深的看了眼沈莞,“這事確實是周大寶的不對,我待會去周家……”
“趙叔,故意縱火焚燒是嚴重的刑事犯罪行為,我覺得你不必插手。”
沈莞眨眨眼,脆生生的講道,“這事讓村裡處理,難免有失公允。倒不如我們就事論事,我去衙門報案。”
都說人老成精,尤其是當了幾十年里正的趙糧生。
他很快便從女孩的眼神中琢磨到了用意,沈莞是在故意將他從這件事情中擇出去。
“你……祁家媳婦,我老趙並非黑白不分的人,你放心,絕對會給你一個公道。”
沈莞沒想到趙糧生會堅持插手,並且當眾放出此言。
無錯書吧心中一暖,淺笑點點頭。
“來了來了!週六哥來了!”
隨著趙廣平吆喝聲響起,人群閃開一條路。
肥頭大耳的周老六,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穿深綠色布衣的老婦是周李氏,嘴裡哭嚎不斷,“我的寶兒哎!大寶哎!我的寶啊!”
另一位有點“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便是周家的兒媳婦翠蓮。
身上穿的並不是好布料,引人注目主要是靠它的五彩斑斕。
杏黃、玫紅、墨綠、淡粉、水藍……
沈莞心中感嘆,天老爺,她是用眾籌來的碎布,做了件兒長裙嗎?
“我的寶兒!寶啊,你遭老罪嘍!”翠蓮也加入了哭哭團,婆媳倆一左一右圍著周大寶哭。
祁寒下了死勁兒,硬生生撓去一塊肉,周大寶捂著脖子蜷縮在一起。
赫然,沈莞腦子裡閃過一句話:廢物就是矯情。
周老六用手指頭狠狠指向祁家三兄妹,喉嚨裡似乎是卡住了一口陳年老痰。
嗓音沙啞難聽,“你們,誰那麼大的膽子,動手打我孫子!”
耳朵快被周家人吵炸了,沈莞完全靜不下心。上前一步,擰眉把弟弟妹妹護到身後。
氣沉丹田,聲音雖然不大,卻有灌耳之勢。
“閉嘴,周大寶又沒死,你們何必提前哭喪。”
哭喪兩個字重重砸在地上,現場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