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對上顧晏禮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心中再氣不過,也不得不嚥下那口氣,一屁股坐了回去。
林若瑾微微抬頭,嘲諷地掀了掀嘴角,她還以為顧寧有多能耐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林遠山瞧見顧寧坐了回去,心中重重的鬆了口氣,背上的冷汗,幾乎要將衣衫都浸溼。
他看向林夕,不得不打起了圓場,“依我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這也實在不適合談這些。”
林夕面色鐵青地看向林遠山,纖長的指甲陷入肉中,她緊咬著唇,輕輕的哼了一聲。
“母親,我身子不大舒服,今日便先回去了。”
最終,林夕看向了蘇氏,蘇氏忙不迭地點點頭。
林夕怒火中燒,偏偏面上還得裝得賢惠溫和。
她想不通,顧晏禮今兒個怎麼會突然來這裡,要是早知道顧晏禮會來,她說什麼都不會挑著今天來!
林夕和顧寧走得乾脆利索,林若瑾在他們身上,甚至看到了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顧大人,還請去書房詳談……”
林遠山送走了林夕二人,這才討好的看向顧晏禮。
顧晏禮輕輕的點頭,語氣平淡,“也好。”
林遠山的書房,顧晏禮只靜靜的喝茶,林遠山等了半晌,也不見顧晏禮說話,一時間更是侷促不安。
顧晏禮眼見林遠山額角豆大的汗珠冒出來,才終於不鹹不淡道,“說來其實並沒有什麼要事。
只是前日下朝,聽見林大人和同僚談起坊間的茶肆,想來林大人對於茶之一道鑽研頗深,特來請教。”
林遠山聞言,身形一個趔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位爺大張旗鼓地來,就只是為了和自己請教茶道?
不,絕不僅僅是這樣,這怕不是藉此敲打自己,難道是皇上懷疑他結黨營私,所以特借了顧大人的口來警告?
是了,一定是這樣,這顧大人連自己和同僚說了什麼都知道,錦衣衛果真是名不虛傳!
林遠山像是終於窺破了天機,連忙恭恭敬敬解釋道,“顧大人明察,下官只是和同僚偶然閒談,絕無攀附之意!”
顧晏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微有些嫌棄,這位林郎中,膽子忒小……
“我知道,林郎中許是誤會了,我來,真的只是同你探討茶藝。”
顧晏禮不緊不慢的說道。
林遠山連忙應和,“是是是……正是呢,顧大人有問題請儘管說,下官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林若瑾一路唇畔帶笑,心情愉悅地回了煙雨閣,早知道林夕和顧寧忌憚顧晏禮,卻不想他們退得那樣快,趕得上耗子見了貓!
她進了門,將披風解下,交到綠檀手裡,便倚在臨窗的軟塌上歇息。
昨夜實在是沒睡好,一大早又被叫去了前廳,這陣子真是困極了。
林若瑾躺下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拾香和綠檀見狀,也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關上房門,將底下的丫頭打發走,不許她們進去擾了林若瑾歇息。
林若瑾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只覺得鼻子發癢,一聲噴嚏,便從夢中驚醒。
她一抬頭,便對上顧晏禮一雙含笑的黑眸,這廝手中正抓著她的烏髮,想也知道,她夢裡的噴嚏是誰搞的鬼。
林若瑾有些氣惱,恨不得給他一拳,遂又想起什麼,連忙問道,“大人怎麼進來的!”聲音不免帶上了絲急切。
顧晏禮安撫地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圍牆的方向,“你那老父親將我送出門外,我是翻牆進來的,不必擔心。”
他說罷,又道,“你那兩個丫鬟也未曾看見我。”
林若瑾這才鬆了口氣,心想拾香和綠檀定然是沒看見他的,否則還不大棒子將這登徒子打出去。
哪有人像他這般沒規沒矩,三番兩次闖人閨房的!
“大人怎麼來了?”
林若瑾坐起身子,眉眼間溫和下來。
顧晏禮頗有些依依不捨地將林若瑾的頭髮放下,才不疾不徐道,“我今日來,是收到了顧寧要來向你提親的訊息。
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要說到做到,只怕我未能次次收到訊息,若下回再有這樣的情況,你可打發人去尋我。”
顧晏禮將一枚玉佩交到林若瑾手上,“憑此玉佩,我的人自然明白。”
林若瑾美眸微睜,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玉佩。
想了想,她又有些得寸進尺道,“若是為別的,也能去尋了大人嗎?”
顧晏禮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萬事皆可。”
天剛擦黑,拾香收到信兒,說是二門外有人找。
待她去了外頭,正是她幾日前尋得的牙人。
那矮漢子此刻站在門外,不停地搓著手取暖,見著拾香,立刻討好的上前,露出一口大黃牙來。
“姑娘,您幾日前託小人找的那婆子,小人給您找著了!”
拾香當即心神一動,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低聲警告,“小心點,當心讓人聽見了,我可叫你一個銅板都拿不著!”
“是是是……”
牙人連聲應是,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拾香,拾香剛要接過,那漢子又倏地收了回去,笑眯眯地看著拾香,伸出手來。
拾香白了他一眼,拿出二十兩銀子來給他,那牙人這才喜笑顏開的將信給了拾香。
“我告訴你,這事兒到此為止,不許傳出去,若是讓我知道你將此事宣揚出去,那後果,你可知道的……”
拾香眯著眼,牙人嘿嘿一笑,“姑娘你就放心吧,小人這張嘴,出了名的嚴實,若非如此,哪還能吃得了這碗飯啊。”
拾香哼笑一聲,揣著信回了煙雨閣,見著林若瑾,語氣中難掩激動,“小姐,找到了!”
林若瑾聞言,一時也是激動,連忙道,“進來說。”
林若瑾將丫鬟們打發走,便聽拾香道,“奴婢託人去打聽了,萬幸,幫小姐找著了!那劉二婆子,就是原先的陳婆子,說是兩年前搬過來的。
如今一直住在車馬市那邊,那地方人來人往,雜亂得很,想來是她做賊心虛,聽說這些年也不做穩婆的活計了,靠賣繡品為生。
奴婢估計,當年她定是逃出了京城,眼看著事情平息,這兩年才又偷偷搬回來。”
拾香說罷,將信拿出來,“這是牙人的畫押。”
林若瑾接過信來,若有所思,最終將信收了起來,看向拾香。
“你明日去一趟顧大人的私宅,向他借兩個得力的人,勞煩他們跑一趟車馬市,務必將陳婆子給我毫髮無損的抓來。”
林若瑾將玉佩拿出來,交到拾香手上。
拾香不敢置信地看看林若瑾,又看看玉佩,她沒聽錯吧……是顧大人,那位錦衣衛的,顧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