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瑾將林夕的神色盡收眼底,只是誠寧郡主的邀請而已,就讓她如此難以接受嗎?
也是,林夕在她面前,最在乎也最值得炫耀的,無非就是身份,地位,尊榮……一旦這些受到了威脅,她就什麼都沒了。
如此看來,她自然是要急的……
“靠著顧家的親事才能來這裡而已,真是好運氣,不過……你若以為這樣就能改頭換面,登上枝頭,那你可就想錯了。
說到底,不過一個庶女,怎配和我們平起平坐?”
林若瑾循著聲音看去,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嫡女張蓉,林若謹記得她,她向來和林夕交好,一直以來都十分維護林夕。
前世張蓉沒少找她的麻煩,大多背後都有林夕挑唆,這也符合她的做事風格。
林夕有事幾乎很少自己出頭,拿手好戲就是裝慘賣可憐,總引得旁人護著她,再從中得利。
想不到今日,第一個來找茬的竟然是張蓉,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好像情理之中。
大抵是林夕又同她說了些什麼吧?
張蓉身後還跟著幾個差不多大的女子,都是家中受寵的嫡女。
她們這群人,在今日的宴會中,身份算不上頂尊貴的,但比起林若瑾,那還是綽綽有餘。
林若瑾笑而不語,目光淡然地掃過張蓉,輕飄飄地落在林夕身上,果然見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眼底的怨毒還沒來得及收回。
周圍的貴女們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上來,幸災樂禍地看林若瑾的笑話。
說白了,這裡幾乎沒有一個人瞧得起林若瑾,無非是顧忌誠寧郡主,才沒有人願當這個出頭鳥而已。
如今,張蓉主動站出來,不知是應了多少人的心聲。
“張姑娘這話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今日只是應了郡主的帖子來赴宴罷了,從未想過與誰平起平坐,你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林若瑾不卑不亢地回答,但張蓉顯然並不滿意,“你們這些庶女是會裝模作樣,你心裡藏了什麼齷齪心思,以為瞞得過我們大家的眼睛?
就憑你這等身份,能搭得上國公府,也不想想是靠著誰呀,你不心存感恩便罷了,竟還到這裡來耀武揚威……真不怕遭了報應!”
張蓉這話意有所指,眾人心中都泛起了嘀咕,這林若瑾和顧寧定親的事,前段時間,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就是久居深閨的人,也多少都聽了兩嘴。
說是林若瑾和顧寧私定了情,這才緊忙定下親事,如今,聽張蓉這話,裡頭莫不是還有內情?
要說能靠得上誰,在場的,不就只有林夕了嗎……
眾人的目光緩緩移向林夕,林夕委屈地掩住了嘴,她低聲道,“張家妹妹,可別再說了,我這妹妹素來膽子小,可別嚇著了她,回去父親怕是要傷心的。”
張蓉一聽這話,更要為她鳴不平,“天爺呀,還有沒有天理了,這世道竟是庶女當家,嫡女受了委屈,回去還要被倒打一耙,叫家中人責罵不成!”
這話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鳴,在場的都是嫡女,誰家沒本難唸的經,妾室受寵,連帶著妾室生的子女也耀武揚威,騎在她們頭上的例子絕不在少數。
林夕這招,可真是引起眾怒。
林若瑾挺直腰桿,絲毫不為所動,她淡淡的看了林夕一眼,平靜地道,“張家姑娘對我家如此瞭解,看來是沒少聽人說起了。
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清者自清,郡主是欣賞我的繡功,這才邀請我來,不是因為什麼親事。
你張口閉口這般懷疑我,我倒是無所謂,只怕是打了郡主的臉。”
張蓉神色微變,她本意只是貶低林若瑾罷了,絕不是對郡主有什麼微詞。
圍觀的眾人見林若瑾如此鎮定,都冷靜了幾分。
林若瑾說得倒也有理,郡主的為人,她們十分清楚,她絕不會因為一樁親事,便隨隨便便邀請一個庶女來此,也沒這先例。
再說,張蓉話說的也的確有問題,她一個外人,如何知道林家的家事,顯然是有人說了什麼。
挑撥離間這種手段,還真不算罕見。
林夕見眾人懷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心下微慌,她暗中瞪了張蓉一眼,暗罵她愚蠢。
找林若瑾的麻煩,沒事幹,扯到她身上做什麼!
“妹妹你誤會了,張家妹妹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今日來此的,大多都是喜歡女紅的。
你素日在家,總沒耐心做這些,她也只是擔心你適應不了罷了。”
林夕這話說得牽強,張蓉芳才句句所言,哪裡有半分關心的意思,分明是句句嘲諷,針鋒相對。
好在這裡沒多管閒事的人,即使大家心中都知道怎麼回事,也沒人挑破,替林若瑾說話。
畢竟有好戲,誰還不上趕著看?
不過,林夕這話倒很有意思,一個在家裡都沒耐心做女紅的人,技藝能高超到哪去,這林若瑾別不是扯謊來的吧?
張蓉此時經過林夕的提醒,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對呀,你平日就不愛做這些,怎麼會技藝高超,扯謊都扯得這麼沒有水準,打量著我們都是傻子呢?”
不遠處的假山後面,誠寧郡主和一個陌生的貴婦並排站著,遠遠地看了半晌。
誠寧郡主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林若瑾怎麼說也是她請來的人,張蓉如此懷疑,是懷疑她的眼光不成?
旁邊的貴婦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目光瞧不出情緒,她饒有興致地看著林若瑾,輕聲道,“有意思。”
她轉手看向誠寧郡主,道,“誠寧,先別急著插手,我看那林家的庶女不是個簡單的,看看再說。”
誠寧郡主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趣,她驚訝地打量著貴婦,笑了起來,“難得聽到你夸人,也罷,那就再看看吧。”
誠寧郡主招了招手,立刻有個丫鬟走了過來,“在這盯著,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要一字不落的過來,回稟我和長公主。”
誠寧郡主身邊的這位,正是如今朝中唯一的,也是最尊貴的大長公主。
她因為母后去世,本是不想來的,卻架不住誠寧三番四次請她,想著散散心,便也來了。
誰知到了這裡,卻見這些千金們一個個穿得花枝招展,絲毫沒有國喪期的自覺。
嚴格說起來,她們穿的顏色也不算鮮豔,只不過,是選了最名貴的布料,顏色素了些罷了。
所謂法不責眾,她終究不好發作的,只是心情到底是算不上好。
難得林若瑾一個庶女,竟還穿著素服,可見她心中是個有尊卑規矩之人,方才張蓉說她的話,未必是真。